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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們二人從中幫襯,或許有生之年她還能堂堂正正的歸京,在母親的墳前燒上一柱香。
下山時,王老漢堅持送他們出山,他們問清出山的路婉拒他的好意。老兩口把他們送了又送,最後依依不捨地留步。
在看不到人時,姬桑重新背起晏玉樓。晏玉樓趴在他的背上,心情略有些沉重。世家大戶大多都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那些痼疾除之不盡。
“京里的那些世家這些年做了多少陰損之事,沒想到你我遠離宣京身陷此地都能聽到。湖陽公主事情不用多說,世人都知道她是什麼德行。我聽說前些日子年近古稀的錦寧侯才納了第二十六房小妾,那小妾年方十六,和他最小的孫女一般大,是一名七品小官孝敬的庶女。上個月感恩伯府的兩位公子為了一名花樓女子與人大打出手,還鬧到順天府。便是清貴如謝家雖說沒有納妾之事,我那大姐夫卻有兩名通房丫頭日日紅袖添香。更別提我的二姐夫,光姨娘就有三位。我二姐性子潑辣,灌了姨娘避子湯,這才不用受庶子庶女的苦。我的姐夫們之所以沒有弄出庶出子女來,都是因為我的姐姐們有我這個弟弟。你說,我能怎麼辦?”
他將她的身體往上一托,穩穩地踩著王家人踏出來的小路前行。四周青山蔥翠,仿若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
“古往今來,世間之事不都是如此,何必為這些不值當的事情生氣。”
“你真當我是為那些人置氣,我只是有時候替我們自己覺得不值。舉國上下污七八糟的人和事太多,各部官員大到侍郎下至小吏哪個敢說自己手上乾淨。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我懂,我自不會苛求他們兩袖清風分文不取。只是連災銀的主意都敢打,那就不是一般的貪贓枉法,而是有不臣之心。固縣之事我還未與你細說,你要是親歷過必會覺得震怒。”
接著,她把在固縣夜宿時發生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包括有人盤剝災民的銀錢,明搶過往客人的財物等,末了思索一下,順帶提了平兒的事。
“下面亂成這個樣子,我始料未及。”
“這事我知道。”
他在她身邊安插眼線,當然知道她一路行來發生的事情。她冷哼一聲,擰了一下他。他的肉堅實堅硬,擰得她手都疼。她只得改成捏他的臉,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我還有帳沒有和你算,你為什麼買通花姑?”
“不是她。”
“不是她還能是誰?”
總不會是她最親近的采翠和晏實吧?這兩個人不可能背叛她,更不可能被他給收買。那麼…她想到一個可能。那時她與古幽蘭同行,還有那個錢三,隔牆有耳被人聽到也是正常。
固縣之事,錢三曾替她解圍。
“錢三是你的人?”
“嗯。”
他倒是好手段,京里京外的手伸得極遠。若不是現在和她關係匪淺,只怕以他們之前的狀態她根本鬥不過她。她自以為與他旗鼓相當,卻不知差之甚遠。
她天生算不上是玩弄權謀的高手,之所以能位極人臣,憑的是會投胎。
所以說投胎是門技術活,她要不是出生在榮昌侯府哪裡可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要不是自小被當成男兒養大,怎麼可能不受這個時代的束縛。
上天的恩待無以為報,她唯有多幫一些人,才對得起老天爺給的第二次生命。
近午時他們眼看著快到山腳,遠遠聽著似乎有人聲。她連忙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心裡略有一些遺憾。
幾天的時間太過短暫,兩人以後再也不可能如此旁若無人地親近。瞄一眼他的神色,似乎也是相同的感覺。
那些人聲越來越近,她聽到熟悉的聲音。
“晏實,我們在這裡。”
“侯爺,是侯爺!”
晏實的聲音顫抖著,腳步急切。那麼高的山崖,掉下去的人不死也殘,這幾天他連想都不想。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找到侯爺,要是侯爺有什麼不測,他便以死謝罪。
看到自家主子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眼前,他一個大男人差點熱淚盈眶。這幾天他們不眠不休地趕路,整個人像繃緊的弦一刻不敢鬆懈,更不敢去想即將面對的結果。
神經大緊大松之下,他身體一軟倒在一個護衛的身上。
“侯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姬桑那邊要平靜一些,許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奴才。阿朴看上去明顯比晏實要鎮定許多,若是忽略他袖子裡抖個不停的雙手,怕是很難看出來這是他們主僕劫後餘生的重逢。
程風揚心有餘悸地鬆口氣,這幾天兩邊人馬摒棄前嫌共同趕路。好在兩位爺都沒事,否則朝堂內外還不知要掀起什麼樣的波瀾。
他的桃花眼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自家表哥看起來還好。只是晏侯爺看上去有些不太好,臉色蒼白了一些。
也不知這兩人在一起幾天幾夜,到底是怎麼度過的?
晏玉樓一看他眼珠子亂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程風揚,好的不學歪心思倒是不少。只不過他再是會想,也想不到他們這幾天是如何相處的。
要是他知道自己敬愛的國公表哥背著自己下山,眼珠子還不得掉下來。
她收斂神色,態度謙和對著姬桑道謝:“這幾日多虧姬國公相助,我感激不盡。他日姬國公若是有難,我定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