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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原倒吸一口涼氣,同情地看一眼董郎中。董郎中官職低微,平常根本難見侯爺,自是不知道侯爺這張嘴,滿朝文武無一是敵手。
曲氏也知道厲害了,跪到董郎中的身邊。
董子方一臉茫然,不知道父母為什麼都跪下了。
“我的差事,就是王爺安排的。侯爺要是不信,何不去問王爺,在我家裡耍什麼威風?”
李太原沒眼看了,這個作死的蠢貨。
董郎中“呼”地爬起來,狠狠給了自己兒子一巴掌,然後重新跪下,“侯爺,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他這一回。”
“董大人說他不懂事,本官瞧著他懂事得很。他說得對,本官是應該去王府走一趟。不過本官相信,王爺貴人事多,壓根就不可能操心這些小事。一定是下面的人得了好處,欺下瞞上。”
董郎中身體一軟,差點癱倒。
李太原搖著頭,董家這下是真完了。得罪了榮昌侯,便是淮南王也護不住。何況在淮南王眼裡,董家算個屁。
“董大人,你真令本官失望。你府上四公子出了事,本官忙前忙後還驚動了侯爺。不想你們一家居然如此托大,連侯爺都不放在眼裡。”
“李大人,下官冤枉…”
“李大人,這裡便交由你,本官先行一步。
晏玉樓哪裡還願意多費口舌,董郎中這樣的人,還用不著她一個侯爺出手。李太原恭敬送她出去,再三表示知道要如何做。
她淡然一笑,事關溜須拍馬討好上峰,老油條自是知道要怎麼做。
離了董府,並未直接去淮南王府,而是轉往信國公府而去。事關社稷,不應該她一人衝鋒陷陣單槍匹馬,姬桑那廝也得出一份力。
到了國公府門口,門口瞧見侯府的馬車,再一次覺得大白天見鬼,像被鬼攆似的跑去稟報自己的主子。
沒過多大會,她便被請了進去。
依舊是上次的前廳,依舊是那含羞帶怯的婢女。她熟門熟路地進去,那婢女立馬上前侍候,極盡溫柔。
茶水極好,點心也不錯。
心下雖急,面上卻是雲淡風輕。一邊與婢女閒話家常,一邊悠哉哉地喝茶。喝了小半盞茶,姬桑那高挺修長的身影才出現。
紫色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厚重且貴氣。冰封雪砌的容顏,行走之間寒氣氤氳,臉上刻滿生人勿近與疏離。
美男當前,她有一剎那的閃神。
婢女見自己主子進來,行過禮後立刻退到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眼神兒都不敢亂瞄,更別提和之前一樣閒聊。
晏玉樓示意四周,姬桑看懂她的眼神,屏退所有。
“晏侯爺如此謹慎,可是案子有什麼變故?”
“國公爺猜得不錯,禮部董郎中府上的四子昨夜遭了禍害。我詢問之下,大感蹊蹺,皆因之前我以為賊人必是男子,不想此次竟是女子。”她顰著眉,做出為難的樣子。
姬桑不語,看著她。常聽世人將他們擱在一起比較,從身份地位到長相人品。他們之間,一向難分伯仲。然而一瞬間,他覺得在長相方面,他不及她。
美人愁思,便是玉冠官服,也難掩其絕色動人。但是一個男子生成如此模樣,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竟是女子?”
“沒錯,確實是女子。據董四公子交待,那女子身形胖碩,大搖大擺從進他的屋子。我正欲再查,不想府中一位婆子認了罪,說是自己空虛多年,覬覦主子美色,一時醉酒情難自禁犯下大錯。”
“既然如此,案子已結,晏侯爺因何為難?”
晏玉樓看他一眼,並沒聽出他今日語氣的不同。不再冷硬得像冰碴子,反倒像是尋常老友一般,隨意自在。
“董家好歹是官宦人家,董四公子身為主子,縱是不受寵的庶子身邊也是不會離人的。那婆子如何能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得手的?且不說藥是如何下的,單說那麼大的動靜,折騰大半個晚上,府上的下人都是死人嗎?巧的是董府大公子昨日剛謀了一個差事,是城門司的保安郎。我以為能進城門司的定是可造之材,不想一看之下大失所望。聽說這個缺董家是走的淮南王的路子,國公爺怎麼看?”
聽音知意,何況心機城府如姬桑。
須臾間,他已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如此說來,確實棘手。
“晏侯爺心細如髮,然而此案按理已經結了,有人已認錯沒有再查的必要,見好就收的道理想必侯爺比誰都明白。董家大公子不過是才不勝職,大不了免除便是。我想王爺不可能為這麼個東西費心,定是底下的人收了好處,打了王爺的旗號。”
“國公爺說得在理,只是先帝委任你我為輔佐大臣。陛下年幼尚不能親政,京城上下各處要職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你我豈不成了大啟的罪人。”
姬桑目光冷凝,他們交手無數回,在言語上他極少占上風。這個晏玉樓,不僅生就一副篩子心肝,更是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晏侯爺將此事與江山社稷混為一談,我若是袖手旁觀,他日晏侯不知還有多少後話等著我,置我於不義之地。只是晏侯可曾想過把事情鬧大,要如何收場?”
他的拒絕,在她的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