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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姬桑一眼,姬桑這才開口。
“如是你的東西,萬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你莫要有顧慮,我們二人在京中頗有些權勢,你只管把冤屈說出來我們定會替你討回公道,權當是報你們的收留之恩。”
王老漢看出一些門道,只怕自家老婆子猜錯了。這兩位公子哪裡是什麼私奔出來的,說不準真是進山狩獵迷了路。
同樣的話聽在不同人的耳中,會引起不同的效果。相比王老漢的心思簡單,李婆婆心下只有震驚。她當年身為伯府姑娘,在京中都只能看人臉色行事。宣京權貴何其多王公貴族無數,敢說在宣京有些權勢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輩。
只是他們二人如此年輕,到底是什麼來路?他們真的能幫自己討回公道嗎?
思量再三,咬牙狠心。
她都這把年紀,活得也算是夠本了,還有何可畏懼的。要是能拿回母親的東西,那她的山兒也不至於這般辛苦奔波。
“兩位公子大義,且容我慢慢說來。”
李婆婆原名李蓉娘,是宣京樂安伯府的嫡出大姑娘。生母體弱膝下僅她一女,反倒是府中的姨娘們各有所出,樂安伯府也算得上是子孫繁茂。
她庶長兄的生母王姨娘,是其父的表妹,不光育有庶長子還育有庶長女,深得父親的寵愛。她的父親之所娶她的母親,不是因為門當戶對,而是因為她外家的家產。
她外家是商賈,當年她母親嫁進李家時帶進萬貫家產。那些嫁妝一半充公一半是她母親的私產,那一半的私產若無意外便是她的嫁妝。
事情的起因也正是那些東西,她母親去世後王姨娘當家。父親本就是個閒散伯爵,沒什麼作為,更不管後宅之事。
為了謀她手裡的東西,王姨娘陷害她與一名家丁有染,並捏著這個把柄要將她嫁給自己的娘家侄兒,好一口吞下她的嫁妝。
王姨娘的侄兒是個嫖賭之徒,她如何能嫁?
不想威逼不成,王姨娘便將她與家丁有染的事情傳揚出去。女兒家出了這樣的醜事,莫說伯府不能容,便是族人也容不下。
無論她如何辯解都沒有人信她,最後她被送到京外的庵堂靜修。便是這樣,王姨娘也沒有放過她。那庵堂的尼姑被王姨娘買通,居然想謀害她。
她假裝不知,尋著一個空隙逃出來。
沒有路引舉目無親,可憐她堂堂伯府的嫡出小姐只能裝成乞丐沿路乞討去投奔自己的外祖一家。誰成想外祖一家被人滅門,家財都落入旁支之手。
王姨娘卻並沒有放過她,她東躲西藏在一次逃亡中摔斷了腳。因為要躲著抓她的人無法安心靜養,骨頭沒有長好成了跛子。走投無路之時,她想一死了之。最後被一山中獵戶所救,此後便與獵戶隱居山林,一直到現在。
時隔多年,第一次同外人說起自己的遭遇,李婆婆幾次哽咽難當。那些苦難原以為已經過去,今日提起那些絕望悲憤歷歷在目。
她沒有忘記,只是埋在了心裡。
他人的故事或許只有寥寥數語,但其中艱辛便是沒有身在其中也能窺知一二。世道對女子而言更是艱難,李婆婆能一路逃過追殺必是九死一生歷盡磨難。
樂安伯府的事晏玉樓有所耳聞,不過現在宣京已無樂安伯府。樂安伯去世後,伯府降爵不能再稱伯府。
這位李家的大姑奶奶,她曾在自家老娘口中聽到過。
“原來是李家姨姨,我娘曾念叨過你。說你向來性情溫婉知書達禮,定是被人所害。”
李婆子心一動,仔細打量她,依稀能看到故人的影子。當下有些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公子母親名諱?”
“我娘姓杜,出身常山伯府。”
“你是杜姐姐的兒子?”
當年李蓉娘和杜氏同為伯府嫡出大姑娘,兩人出身相同社交圈子差不多,曾是閨中好友。沒想到一別經年,還能在此處見到故人之子。
遙想當年恍然如夢,李婆婆流淚不止。
“杜姐姐如今可好?…瞧我問得是什麼糊塗話,杜姐姐人長得美心地又好,有你這般出色的兒子,她定然是好的。”
“我娘很好,他日你若歸京便可見到她。”
李婆婆抹著眼淚神情發怔,歸京嗎?她還能再回去嗎?
“我…”
“你先別急著回答,你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待回到京中定會替你查個清楚明白。你若是想通了,可去榮昌侯府尋我。”
李婆婆又驚又喜,吃驚於晏玉樓的身份,又替故友歡喜。她離京時尚在閨中,那時杜姐姐也未定親,不想竟是嫁進侯府。
“好,好。”
王老漢也很高興,雖然他不清楚什麼伯啊侯的,但是一聽都是很厲害的人。要真有貴人相助,老婆子的冤屈便能洗清,他們一家也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這些年他們生活在山裡,雖說是清靜到底還是有許多不便。眼看著他年紀漸大,已無法打獵維持生計。獨子在山外謀生一家人分隔兩地,哪裡不想和兒子一起過日子。再者兒子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他們在山裡也不認識什麼人,說到親事兩眼一抹黑就怕耽擱兒子。
得了晏玉樓的準話,兩口子像吃了定心丸。李婆婆到底是宣京來的,多少看出一些門道。雖說另一個公子沒有表露身份,但看氣派應該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