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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賀駙馬真會說笑,科舉選才為的是大啟江山,與我個人有何干係?陛下年幼,我與信國公身受先帝重託替春闈把關,盡的是臣子的本分。良才是大啟的良才,是天下的良才,實與我一個臣子不相干,王爺您說是不是?”
“無歸一心為天下世人皆知,陛下尚且年幼,朝中一切事宜都得仰仗你們二位。學文不會說話,你們多多包容一二。”
學文是賀林的字,他原名林學文。當年災荒逃難中喪父,後林母嫁給賀姓男子,他便隨繼父改名賀林。
所以他正是花姑尋找的人。
此時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雙拳緊握俊臉脹得通紅。在真正的世家權貴面前,他總不由自主生出卑微感。仿佛人人都會笑話他為攀富貴,才娶了湖陽那樣的女人。面前宣京城中身份最高的年輕權貴,他不由得自慚形穢,同時心生嫉恨。
“侯爺何必動怒,下官不過隨口一問。”
這是在諷刺自己心虛?
晏玉樓表情不變,誇張地長鬆一口氣,“賀駙馬別怪我小題大作,身為臣子我自知什麼是應該忌諱的。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流言傳來傳去就會變味。萬一哪天傳出我獨斷朝綱有不臣之心,我豈不是冤得慌。”
賀林神色微變,深深看她一眼。
“侯爺居然想得如此之多,是下官言語不謹。下官知錯,還請侯爺責罰。”
“我豈敢責罰賀駙馬?賀駙馬言重了,既然是無心之言,還請駙馬爺日後慎言,莫要因為一時無心給別人增添麻煩。”
“侯爺教訓得是。”
“無歸說得是,不可人云亦云,不可道聽途說。今日幸好並無外人,你說錯了不打緊。要是傳到外面,別人還當無歸有奪權之心,鶴之必會心生間隙。”
淮南王臉色凝重語重心長,賀林自是諾諾認錯,道是自己今日失言,並且當著淮南王的面真誠與晏玉樓道歉。
好人壞人都讓他們翁婿做了,她有種被人擺一道的感覺。淮南王的平衡之術太過刻意,刻意到她覺得很是違和。以前淮南王表現得太過淡泊,一副根本不將權勢看在眼裡的超脫。最近倒是有些看不太懂,怎麼露出如此多的破綻。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王府的下人們又端上來新鮮的瓜果點心,將原來並未打動的東西撤下去。
“臣不日將出京,京中尚有許多事務沒有交待。王爺見諒,容臣先行一步,待他日歸京後再與王爺好生暢談。”
晏玉樓站起來欲告辭。
一直未出聲的姬桑跟著站起來,道:“王爺,災銀被劫一案臣思來備覺疑惑重重。恰巧事發隘雲谷地處饒洲邊界,饒洲知州程梁與臣是親戚,臣心中不安願與晏侯爺一同前往。”
他話音一落,淮南王臉上的笑意斂起,頗有深意地看了晏玉樓一眼。眼睛慢慢眯起,似在思考這番話的含義。
“你們二人皆是朝中重臣,災銀被劫一案雖然事關重大,卻不至於讓你們二人同時離京。本王覺得若你們一同前去,怕是有些不妥。”
“臣近日頗有困擾,太后娘娘一片苦心臣不能拒,又實在消受不起。王爺體恤臣等,不如就當是放臣出京躲一躲。”
淮南王一聽,重新笑起來。
“本王還是頭一回聽鶴之訴苦,無歸你怎麼看?”
“王爺有所不知,信國公這是不放心臣。他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必是怕臣去滸洲後一心想摘清阮從煥,把災銀被劫的事情全部推到程梁的頭上。您慧眼如炬定能看清臣一片忠心,萬不會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信國公想去監視臣,您千萬不能答應。”
“你們一個要去,一個不願意,倒是叫本王好生為難。朝中之事,本王向來不願意多管。只不過你們都離了京,本王的義女怎麼辦?”
管家交待好下人,已經回來一會。聞言又進言,“聽說古小姐自小習武巾幗不讓鬚眉,時常作男兒打扮,指不定她在京里呆得煩悶,又起意扮成男子出遊也未可知。”
“你說得沒錯,倒是個真性情的孩子。”
晏玉樓有些無語,虧得王爺用真性情三字遮掩。落在別人的眼中,古幽蘭的行徑絕對不是這三個字,而是離經叛道不守規矩。
他不僅默許姬桑離京,更是在暗示古幽蘭會和他們一同出京,路上培養感情。
她垂著眸子,不接話。
姬桑自然也不會接話,神色如常。
淮南王點到為止,聰明人不必深說,想必他們都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就不知相處一段時日後,能奪得佳人芳心的是哪一位。
離開時,淮南王翁婿二人親自送他們出門。
淮南王止步於門前,賀林送他們到門外。論長相賀林生得不錯,但站在他們兩人中間,顯得分外普通。
一個男人,當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別人面前變得不值一提時,心理多少有些扭曲。拋開權勢地位不說,單論才能長相,他與他們差之甚遠。
“侯爺留步,下官有話要說。”
正要上馬車的晏玉樓停下來,看著他。
他一副熱情有意套近乎的模樣,“侯爺,下官對您一向景仰,苦於無機會說上話。今日有幸相談,說不定將來下官與您還能成為連襟,下官很是期待有那一天,能與你們推心置腹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