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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污衊朝廷重臣,其心可誅。你說,你是不是封地的細作?”
眾人又是大驚,封地兩王一直覬覦京中,向來是要防著的。百姓不喜戰事,唯願世道平安。董子方要真是封地的細作,那就是全宣京的罪人。
董子方嗚嗚出聲,變形的五官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晏玉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腳尖再使力,他立馬口吐沫子。
“至於本官是不是喜歡男人,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試問可有哪條律法規定男人必須要喜歡女子?可有哪條律法規定男人不許喜歡男子?所以本官無論是喜歡女子也好,喜歡男子也罷,並不觸犯我大啟的任何一條律法,何人敢指責本官!”
人群呆住了,還有這樣的說法?
再一細想,深覺說得對。沒有律法規定男人一定要喜歡女人,縱然侯爺喜歡男子又如何?又不犯法!
人人都受到震動,久久不能回神。
晏玉樓凜然四顧,將眾人神色盡收眼中。暗處之人的目的無非是弄臭她的名聲,想宣揚她好男風行徑卑劣,以此嶄斷陛下的一條臂膀,當真是一招好棋。
只可惜,在有傳言的時候她就設想過有人會做文章,一早有了心理準備。縱使哪一天她好男風的事情坐實,她也不怕。
她慢慢抬腳,董子方大口喘起粗氣來,像見水的魚兒拼命呼吸。
“董子方,你這坑爹的東西。本官原想著董大人反醒一段時間後,再請旨讓他重新入朝。不想你真是生來討債的,你母親若不是為你打算,也不會日夜想著殘害庶子。所以她之死,是因你之故。你父親亦是如此,經此一事他再難起復。你個禍害爹娘的玩意兒,活著真是浪費糧食。來人哪,把董大公子送還董府!”
眾人又是一愣,還未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侍衛們堵上董子方的嘴拖走。
晏玉樓的身邊圍滿侍衛,大家都生怕再出一個董子方。她環顧四周,瞥見董子澄更加蒼白的臉色和眼裡的內疚,安撫道:“董四公子不必愧疚,本官無事。這幾日受累,早點回去歇著。”
董子澄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眼中全是歉意。
“侯爺…”
“回去吧,我會讓人繼續跟著你。你那兄長不是個東西,你且小心一些。”
董子澄“撲鼕”跪下,連磕三個響頭。“侯爺,日後若有差遣,學生萬死不辭!”
晏玉樓示意侍衛扶他起來,讓他趕緊回去歇自己。他蒼白的臉色緊繃,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如同一隻歸順的狼崽。
“你不怕嗎?”
“學生不怕。”
他已一身污穢,只要能留在她身邊就已心滿意足。他只怕世人她的名聲被自己所累,引來別人不堪的揣測。
“不怕就好,你放心本官不是那樣的人。”
他當然知道她是好人,方才有一剎那他甚至想過只要她不嫌棄,他怎麼樣都可以。這種想法不過是一晃,在聽到這樣的話後深深埋在心裡。
“侯爺是好人。”
晏玉樓自嘲一笑,“本官可不是什麼好人,為官者早已混淆黑白,哪裡可能有純粹的好人。真正的好人,不一定生就一張仁慈的臉。有人端著一張悲憫天人的面孔卻做盡天下的惡事,有人生得凶神惡煞卻有一顆赤誠之心。人不可貌相,你以後經歷得多,就越能明白這個道理。”
“多謝侯爺教誨,學生銘記於心。侯爺說的人不可貌相,是否指孟大人?”
晏玉樓挑眉,“你知道孟進?”
董子澄再行禮,“孟大人威名赫赫,學生有幸聽說過。學生有一事相求,若學生僥倖能榜上有名,學生願請往大理寺跟隨孟大人。”
“你想去大理寺?”
“正是。”
金氏還關在大理寺,他深知自己的案子牽涉太深,縱使侯爺也不敢輕舉妄動。世間如他一般有冤不能伸者何其多,若能讓罪惡之人認罪,便會有許多人沉冤得雪。
他目光堅定,更像一隻狼崽子。
她完全相信,假以時日,他必是一個出色的刑訊人員。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種狠勁,一種瘦弱中無法忽視的狼性。
“好,本官答應你。”
董子澄再次行大禮,恭敬離開。
晏玉樓看著他的背影,悠長地嘆一口氣。路是人選的,世間有千萬條路,每條路都不一樣。有的路平坦通順,有的路崎嶇不平。他選的路,註定是孤獨的,正如孟進一樣。
視線一轉,看到一身藏青大氅的姬桑。寡冷的眉眼,幽深莫測的眸。說起孤獨感,誰人都不及眼前的人。
縱使左擁右護,他依舊是最孤寂的那個人。
“國公爺今日看戲可看得過癮?”
這個人,不知看了多久,說不定是看完全程。作為對頭,她被人罵時,想必他在一旁看得是心花怒放。
“晏侯爺以為是戲?”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眉眼上挑,高傲睥睨。
“如此說來,確實是一出精彩的戲。我若是晏侯爺,與其在這逞口舌之快,不如去想如何堵住悠悠眾口。侯爺可知你今日言論,聽在世人耳中無疑坐實你有龍陽之好的名聲。你難道半點不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