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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瑜笑了起來:“你在寫書的時候是針對年齡階段和群眾閱讀需求情況取的題材?”
“嗯。”
“那就好辦了。”榮瑜看了一眼顧翎禾:“算你有眼光。”
“文學創作里要考慮商業性和文學性的比例,商業性太高就成了速成的垃圾,文學性太高便成了無人問津的枯蠟,同樣的,電影也是如此。”他一邊如此說著,一邊目不轉睛地掃著扉頁的文案,好像這兩件事並不相互干擾一樣:“商業性太強便砸了自己的招牌,藝術性太強便沒有人看——我拍過什麼你沒印象吧?”
“沒有……”黃徹有些尷尬的回答。
“連我爸都不看。”榮瑜笑了起來:“金熊獎那種純藝術的東西,只談人性不談*……啊,扯遠了。”
“那麼,你有什麼計劃和想法呢?”
黃徹翻出手機里的書單遞給他:“這是我正在讀的導演類的書籍,最近在各個劇組裡跟著學意識。”
“聰明,”榮瑜從兜里翻了一包煙隨手抽了一根丟給他:“我可不是來教你基本功的,開錄音吧。”
雲煙軟珍,沒有玉溪的烈味,*絲的價位卻又散著雲南煙特有的醇厚。
低沉的口感讓人有些享受。
菸頭接連冒出青灰色的煙霧,打火機的聲音咔嚓地響了兩聲,兩個男人挑了個舒服的坐姿開始聊了起來。
“拍電影,在某種程度上和寫文是一個道理。故事講的讓看的人開心,你就收到錢了。”
“但是電影院不可能只讓你希望的年齡階層的人去看電影,有影響力的影評者的幾句話可能會帶來輿論效應,這是公關公司有時無法改變的。”
黃徹想了想:“但是我不可能同時滿足他們,有得有舍。”
“不會,”榮瑜彈了彈菸灰:“你可以。”
“兩個小時,怎麼可以只講一個故事。”
什麼意思?多加入劇情的話只會讓敘述的節奏和鏡頭的剪輯增加更多困難,不對,他說的不是這個……
榮瑜眯著眼睛慢慢道:“三條故事線同時走,一條比一條透明,你可以把第三條寄托在幾個元素或者物件的傳遞上。”
黃徹身體往前傾了少許,只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正在被他一點點的啟發:“三個故事相互關聯卻一條比一條深入?”
“最深的那條即為母題。沒有母題的作品只會隨著時間被人們淡忘。”榮瑜的眼睛帶著和顧翎禾一樣的平靜和淡然:“第一層淺顯的劇情衝突人物糾纏送給少年觀眾,第二層的暗線、懸念以及需要動腦子的伏筆留給青年觀眾,第三層的審問,掙扎,探索和留白用來等待那些逼格高嘴巴毒的影評人。”
模糊的光線讓他的捲髮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上挑的嘴角和沉穩的氣場卻又讓人對他心生敬畏。
這個人……可能比他看到的還要複雜。
一口氣聊到凌晨三點,顧翎禾坐在旁邊悶不做聲,漸漸聽著聽著睡著了。
錄音結束以後黃徹小心的備份了一次,然後按要求叫醒了顧翎禾。
“嗯?幾點了?”她眼睛不肯睜開,聲音低啞地問了一句。
“三點二十。”
“啊!”她猛地揉揉眼睛,收拾了下東西,掃了眼茶几隨手順了罐啤酒塞到他手中:“走!跟我去趕下一趟飛機!”
“餵!我存貨不多了!”榮瑜不滿的叫喚道:“我那麼可愛為什麼你還要拿我的酒!”
“你咬我啊~”顧翎禾從包里掏了小梳子把頭髮理好,又對著鏡子補了下妝:“你給他規劃未來五年發展計劃了麼?”
“簡單說了點,先把第一步走好。”
黃徹愣了愣:“還要……去哪裡?”
“她要帶你去見一個大牛,”榮瑜嘆了口氣:“幫你的事瞞著她經紀人和助理,也怪累的。”
顧翎禾跟著嘆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抱了抱:“榮瑜……你小心啊。”
“他還沒抓到我呢,怕什麼。”榮瑜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真被抓到了我會找你幫忙的。”
“好。”
黃徹略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們兩個,顧翎禾鬆開他以後認認真真地又對視了幾秒,像是在交換著訊息又像是在確認一種共識。
接著她轉過身來,戳了戳黃徹輕聲道:“走吧。”
凌晨三點半的夏夜還是有些冷。
路燈把長街照的並不清楚,顧翎禾小口地喝著啤酒走在前面,黃徹雙手揣兜跟在後面。
還要走一段才能搭到的士,倒給了他們好好休息的時間。
晝夜顛倒的工作,沒完沒了的操心,讓一小段安靜散步的時光都顯得彌足珍貴。
前面那個頭髮睡的蓬起來的姑娘似乎處在大腦放空狀態,黃徹跟著她小步小步的走著,卻又開始思考問題。
她……死過一次了。
死亡是什麼感覺?
身敗名裂是什麼感覺?
會不會像復讀的學生一樣,在狠狠的被打了一次臉以後半是苦惱半是堅定的重新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