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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感情總會成為負擔。
2月1日,平蓉的經紀人正式的報警稱平蓉失蹤。
2月4日,平蓉的屍體在上海郊外的廢棄大樓旁發現,竟查證後確認是跳樓自殺。
2月8日,守靈三天後平蓉秘密出殯,由於平蓉並無子嗣,也無家人,所以最後的葬禮只通知了圈內的人。
畢竟是曾名赫一時的影后,就是死了也會有很多的人前來最後送她一程。
黃徹和顧翎禾都混在送別的隊伍里,由於人太多,只能匆匆的瞥見對方一眼。
黃徹本身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發生,只和輿論一般,信了她是畏罪自殺,而翎禾還是和上次一樣,全程都沉默不語,面上也沒有表情。
由於2月9日就是除夕,由於上海在2013年還沒有全面禁鞭,去哪兒都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紅喜事也放鞭炮,白喜事也放鞭炮,說來實在諷刺。
商店的櫥窗里都掛起了大紅的裝飾,祝福發財如意的老歌像往年一樣在街頭巷尾流竄。
即使是開車前去陵園路上,也有不少人忍不住談論起新年的趣事,再談一談最近這個算是新聞中心的平蓉。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開始下起鵝毛的大雪,雪勢隨著人們的腳步一點點的加大,陰霾也遮住了陽光。
議論聲漸漸地小了起來,人們紛紛的換上肅穆表情,把手中的花束送給墓碑前那黑白的照片。
顧翎禾站在人群的最後,沉默地看著一個個人對著平蓉說上兩句,突然找了個機會把手中的花給扔了。
然後她潛回人群中,作出一副哀痛的樣子,隨著大流涌回車上。
暖氣開的讓人心情愉快,人們在回去的路上又開始了歡聲笑語,紛紛聊起明天大年三十要吃點什麼。
畢竟,死的那個人與他們實際上沒有什麼關係。
顧翎禾抬起頭,看著窗外滿天飄落的大雪,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命理難說,皆是因果。
第50章
上海連著十天煙花滿天鞭炮喧鬧,顧翎禾連著十天昏昏沉沉的做著噩夢。
很多事情只有在結束以後才會開始有真正的體驗,比如愛情,比如報復。
那一地模糊的血肉,那一種鮮血獨有的污臭味道,還有諸多的令人恐懼的景象,在顧翎禾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她沒有殺過人,連雞都沒有殺過。
在顧翎禾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鄰居家曾經養過幾隻毛茸茸的小雞崽。
那時她湊在小雞崽旁邊好奇的摸著毛,旁邊的小孩子見狀便把小雞遞到她的手中。
沒想到兩個人交接的時候出現了動作上的誤差,顧翎禾的手一滑就卡住了小雞的脖子。
那隻小雞誤以為顧翎禾要掐死她,開始沒命的掙紮起來,驚懼的叫聲和極大的動作讓顧翎禾嚇的鬆了手,蹲坐在地上愣了半天。
世上活著的大多都是凡人,哪兒有那麼多殺人還能面不改色的傢伙。
對於普通人而言,哪怕只因意外導致他人傷殘,都會有微妙而又持續的心理變化,因為每個人都有一定的同情心和共情能力,當時教授用了很長時間給我們解釋什麼是psychopath,解釋為什麼有的犯罪行為會讓我們覺得如此令人髮指,難以接受,為什麼有的犯罪者在他看來並不值得我們去給予同情與理解。
就算是為了復仇而進行的殺人活動,同樣會對殺人者造成一定的心靈和性格的影響。
顧翎禾雖然青春期里遇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總體上還是過得順風順水。
沒有任何升學上的焦慮,沒有任何生活上的壓力,顧家的人給予了她充分的物質支持和精神自由,也沒有讓她在之前的人生道路上碰到過什麼坎坷挫折。
除了她前世臨死前的突變。
如今的顧翎禾雖然仇恨著華隆,仇恨著平蓉,想要讓曾經害過自己的人通通去死,內心對故意殺人的承受能力有限。
曾經溫暖鮮活的*,因為她的緣故,下一刻變成了冰涼的屍骸,強烈的視覺和情感衝擊都讓人難以直面。
而當初的黃徹,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
顧翎禾不可能和自己的心理醫生說自己殺了人,更不可能和還在冷戰的黃徹談這種更加可怕的話題,所有的情緒和心思都在腦中反覆的發酵然後進一步擴張,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平虞是舔著刀尖血長大的,對這種事情的心理認知在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便已經平和了,但顧翎禾做不到。
隱隱的頭痛在這段日子裡越來越強烈,讓她甚至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仿佛無數道目光看向她,無數的聲音匯集起來的時候,都會成為對她的討伐。
還是同十年前一樣,顧翎禾揮退了身邊所有的人,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妄圖自我治療。
她抱著腿看著落地鏡里的自己,有些神經質的給自己打理著頭髮,又反反覆覆地整理起衣領,不自覺地開始喃喃起來。
“當初……多番陷害我,想要致我於死地的人,明明是她。”顧翎禾深呼吸一口氣,顫抖地撫上鏡子:“讓我身敗名裂,最後死於非命的……也是她。”
“我這麼做,難道有錯嗎?”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可思議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自我否定般地搖頭:“錯在哪裡?難道還要任她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