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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會這麼坦然地接受這一切,難道不是因為你也覺得你一直欠著我的恩情嗎?」張青傑的神情恢復了平靜,「你也覺得你需要還這份恩情,但你到現在為止卻沒有做任何一件還恩情的事情,所以你心虛,所以你便沒有在現在選擇迴避。」
張青傑語氣平淡地說完了這句話。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越來越慌亂,張青傑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下不去手,而且越快要結束了,他就越下不去手。
他必須要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必須要對自己做心理暗示。
張青傑垂眸看著戚安,聲音中難以避免地帶出來了一些居高臨下,「難道不是嗎?」
戚安沒有說話,到了這個時候,他方才抬頭看了張青傑一眼。
但戚安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平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張青傑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的眸色瞬間變冷了,他利落地將骨刃探得更深了一些,旋即毫不猶豫地將戚安與之相連的最後一根經脈挑斷。
戚安的背脊瞬間彎了一下,他再一次發出了一道悶哼聲,頭也微微垂了垂。
張青傑因為心中陡然變得更加強烈的慌亂怔住了,等到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立馬有些慌亂地將自己早已備好的丹藥拿了出來。但因為情況緊急,速度比較快,他的這個舉動便有些粗魯了。
右手按住戚安的下巴,張青傑將手中的丹藥放進了戚安的嘴裡。
到了這個時候,張青傑方才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慌亂將視線重新放在了張寒身上。
但下一秒,張青傑就怔愣得更厲害了。
因為他發現張寒的神情很奇怪,對方此刻的表情很嚇人,眼球中竟布滿著血絲,而且似笑非笑,那微微彎起的嘴角竟是有些嚇人,難看極了。
而且張寒的身體在不斷地顫抖著,就像是在經歷著某種可拍而噬人的夢魘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陰鬱和嘲諷著的氣息。
很頹廢,而且失魂落魄如同是行屍走肉。
張寒好像沒魂了,他的眼睛裡不再帶有絲毫的光了,就跟個死人一樣。
張青傑沒有料到張寒會是這樣的反應,相連著的血脈讓他的心被狠狠揪住了。
不一樣了。
張寒也變得不一樣了。
張寒一直以來都很陰鬱,身上總有一種陰沉沉的氣息,但他的眼睛裡會有不甘、會有衝勁、會有鬥志。但此刻卻什麼都沒有了,張青傑只能看到一片空洞和絕望,只能看到張寒眼中的自我厭惡和心如死灰。
張青傑突然有些害怕。
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知道今日這事過後,還有可能會待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張寒和那個妖族少年了。
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張寒,張寒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怎麼可能會不慌!
但換根骨的事情需要格外慎重,現在來不及去思考,張青傑必須立馬將抽出來的根骨給張寒換上。
張青傑封住了張寒的經脈,他格外慎重地將戚安的根骨換在了張寒的身上。
但在做這個過程的時候,張青傑的手指卻有過一次微顫。
張寒的態度太反常了,從始至終,張寒一直有著布滿著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張青傑,張寒眼睛的陌生和茫然越來越濃了。
可是,怎麼可能?
張青傑心裡的害怕和慌亂更加強烈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他只有張寒和那個妖族少年了!
張寒和他有著血緣關係,張寒一直那麼崇拜他,張寒怎麼可能會以這樣的態度面對他?
他們兩個人之間是有著血濃於水的血緣關係啊!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種關係還要親密的關係了!
張寒那麼仰慕他,現在怎麼可能會用這種陌生和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他是準備將自己的所有衣缽都傳給張寒的啊!他費盡心機地位張寒鋪路希望張寒能夠成材,而現在,張寒為什麼會像是一個將自己都放棄了的廢物一樣?
張青傑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神情有些慌亂了,但很快,他的腦海里便飛速地掠過了什麼。
他想起來了。
張寒入魔了。
張寒此時此刻會有這樣的反應一定是因為他被魔氣蠱惑了心智!
一定是這樣!
只要張寒從入魔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張寒就能夠恢復正常,他還會用之前那種仰慕的眼神望著他,他還能夠成材。
這樣想著,張青傑的心神總算是重新穩定了下來。
他早就已經做好計劃了,張青傑準備將張寒體內的魔氣轉移到戚安的身上。
借著戚安和張寒根骨互換的這個特殊契機,要做好這件事並不難。
只是——
戚安在被換走了根骨之後就只剩下一周的壽命了。
他曾經的根骨沒有了,修為也隨之消失了,現在在這種沒有修為的情況下被魔氣侵體,戚安的身子是根本承受不住的。
他僅剩著的壽命會再次劇減,張青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的戚安還能活多久。
但是——
沒有辦法了。
眼神中的漠然和冷淡一閃而過,張青傑做出了決定,他在張寒布滿血絲的眼睛下將張寒體內的魔氣剝離出來,然後將這些魔氣緩緩地輸進了戚安的身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