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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初初看得忍不住捂嘴偷笑。
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湯匙抵著她的牙齒,磕碰出輕微的響聲,有藥汁順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偏偏一滴流不進她的口中,氣得容遲差點摔了藥碗,直接拿她當貓對待,掰開嘴巴,灌藥。
她當貓時,牙齒尖利,動不動就從喉中發出低沉的威脅聲,但畢竟個頭小,再怎麼蹦躂,也蹦躂不出他的手掌。如今她變回姜雁回,個頭沒長多少,脾氣倒是見長不少。
容遲臉色鐵青的將藥碗遞給初初,沉聲道:“姜雁回,睜開眼睛看著我。”
姜雁回閉著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像是含著冰渣子,寒意撲面而來,令她忍不住掀開了一條眼縫。
狹窄的眼縫中,容遲的臉色五顏六色的,好不精彩。
容遲冷冷盯著她,咬牙道:“我從前不知道,你竟這般倔強。”
姜雁回忍不住回嘴道:“我從前就知道,你就是這般不近人情。”
容遲氣笑了:“你想死嗎?”
姜雁回告訴自己不要招惹容遲,容遲發起火來是要殺人的,可偏偏忍不住又回了一句:“我不想死,可是你要我死。”
明明是一句賭氣的話,卻被她說得極為委屈。想到容遲此前的種種作為,她心中又氣又恨,心想,容遲本就是個活閻王,她今日這般大膽當著丫鬟僕婦面前,這樣拂他的面子,頂他的嘴,這一遭,怕是真的要死在他手裡了。
這樣一想,又忍不住委屈得直掉淚。
容遲一怔,沒有想到姜雁回與他頂嘴頂著頂著竟哭了,他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姜雁回這會還病著,恐怕是又痛得厲害了。
隨著她眼淚簌簌的掉著,溫熱的淚珠砸在他的手背,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剜著他的心,鈍鈍的疼。看著她這副可憐又傷心的樣子,容遲忍不住心軟了下來,接過初初遞過來的帕子,為她擦了擦眼淚,低聲哄道:“不哭了,是本王錯了,本王不該凶你。”
姜雁回哭得抽抽搭搭,被他這樣一哄,更是委屈了。想著自己原本就病著,還要被他這般欺負,更是淒楚,忍不住伏在他懷中,將眼淚染了他的衣襟。
容遲聽她嗚嗚咽咽著,心中難受,他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聲道:“乖,不哭了,本王答應你,只要你乖乖喝藥,本王便允你去見那趙翎最後一面。”
姜雁回的哭聲一頓,抬起頭來,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看他,哽咽道:“真的,不騙我?”
“本王一言,駟馬難追。初初,傳令下去,立即去備好車馬。”
姜雁回抬手擦了擦眼睛,抽了一口氣,道:“藥呢?”
容遲將藥碗端過來,姜雁回聞著難聞的藥味,皺了皺眉,不過為了見趙翎最後一面,她還是忍住了,一咬牙,將藥汁一飲而盡。
直到上了馬車,車軲轆咕嚕嚕的碾著地面載著她杳杳遠去,姜雁回才反應過來,原來哭真的對容遲有效。自從上一回她就發現了,只要她一哭,容遲便會手足無措,她要什麼,哭一哭,容遲都會乖乖的奉上。
像是抓住了容遲的什麼把柄,姜雁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開心的笑了起來。
第30章 趙翎之死
馬鞭落下,一聲長嘶,馬車穩穩噹噹在一處幽靜的別院前停了下來。車夫掀開帘子,將腳凳放下,恭敬的對車內的容遲道:“王爺,到了。”
容遲起身,走下了馬車,一旁的小廝連忙撐開傘,為他遮擋頭頂的陽光。容遲朝車內伸出手,過了一會兒,一隻素白的手搭在他的掌中。
就著容遲的力道,姜雁回從車內探出了身體,她抬了抬眸,看著眼前的別院,略有些驚訝。原本她以為容遲會將阿蘭關在陰暗潮濕的天牢里,沒想到會是這麼一處清幽之地。
四周草木蔥蘭,繁花盛開,正是一天裡日頭最厲害的時候,太陽烘烤著大地,熱氣蒸騰的人有些腦袋發暈,她只是站了一會兒,額前便出了一層薄汗。
容遲扶著她,走到檐下的清涼之處。楊爍前去叩門,兩扇門應聲而開,楊爍拿出令牌在那人眼前一晃,那人瞧了瞧,又瞧了瞧容遲,怔住,連忙讓開一條路來。
容遲淡聲道:“一炷香的時間。”
姜雁回點了點頭,在一名小廝的帶領下,朝著院內走去。院外已是清幽至極,院內更是別有洞天,抬眼望去花/徑蜿蜒曲折,亭台樓閣錯落,清池交疊,上下的落差引出一道飛瀑,清澈的水流衝擊而下,不斷刷洗著嶙峋怪石。
微風送來濃烈的清香,越往幽徑深處走去,香氣越濃。
花/徑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忽現一方小庭院,庭院中,一顆榕樹如同擎天巨傘,遮出一片陰涼。樹下,一方圓形石桌前坐著一名白衣男子,長發高高束起,其餘髮絲盡披在腦後,只是一個背影,便叫姜雁回呆住了。
男子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是她,不由得彎了彎眉眼,笑了。
姜雁回低聲喃喃:“阿蘭……”
阿蘭,或者應該說,趙翎,聽見這個稱呼時,眼底的光微微閃了一下,他說:“雁回,你來了。”
“容遲說,你的真名喚作趙翎。”姜雁回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緊緊盯著他,心中甚至有點小期待,企盼他否決落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