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無論是否殃及他人,以他的身份,最後都是要處以極刑的。他願意一力承擔最好,若他不願意,本王不介意屈打成招。”容遲眼底透著狠戾。
姜雁回滿臉惶然的神色,一個是她的親生父親,一個是她親如手足的阿蘭,兩個,都是她曾放在心尖上的人。
犧牲一人,保全相府上下,容遲這樣處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能見阿蘭一面嗎?”姜雁回低聲道,語氣近乎哀求。
“不能。”容遲拒絕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姜雁回抿起了唇,滿臉不解的神色。
阿蘭雖然是懷有目的而來,但六年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非常人可比。她自知以阿蘭的身份,以她的立場,都是救不了他的,不過是想送他最後一程。容遲這般不近人情,實在令她難以理解,她身無武功,又沒有任何依仗,難不成,還能劫獄不成!
“沒有為什麼。”容遲冷硬的回道,動手將桌上的卷宗整理了一遍,留下姜雁回,離開了屋子。
這些卷宗,其實是容遲故意為之,他不想瞞著姜雁回這些事,免她將來得知真相,恨他、怨他。但趙翎是必須死的,見與不見,都是一樣,見了,也不過徒增傷心與眼淚罷了。
晚膳過後,老大夫提著藥箱過來,給容遲腹上的傷口換了新藥。這次傷口沒有崩裂,新肉也長得很好,老大夫滿意的提著藥箱走了。
過了一會兒,初初將熬好的藥端過來,藥汁濃稠,泛著一股苦澀的氣息,容遲面不改色,將藥汁一飲而盡,空碗遞給初初。
原本刺傷了容遲,姜雁回心中還有幾分歉意,可他不許自己去見趙翎最後一面,姜雁回原有的幾分歉意蕩然無存。
在這別院裡,她沒有單獨的房間,只能被迫和容遲歇在一處。在容遲上床前,她先一步躺在了裡面,拿著薄被將自己蓋住了。
本就是在山中,初夏的早晚天氣還泛著涼意,即便如此,這床薄被悶下來,還是出了不少汗。身邊的一側凹陷下來,是容遲躺在了她的身邊。姜雁回聽見指風的聲音,偷偷將薄被掀開了一條縫,屋中果然已經黑了下來,只有皎潔的月光從半開的窗戶透進來,將房間照得透亮。
姜雁回呆呆的望了那月色半晌,一時間,那淒楚的酸澀感又泛上了心頭。
好端端的,相府沒了,爹爹被關了起來,連阿蘭的命都賠了進去。
她越想越傷心,心口似堵了一團棉花,難受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輾轉反側半夜,晚飯本就沒吃多少,這樣耗費心思,胃裡空蕩蕩,一抽一抽的疼。
姜雁回拿手按住了心口,原本不過是輕微的痛楚,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偏偏她睡不著,神思越來越清醒。
隨著時間的流逝,明月偏移了一點,胃部傳來的痛楚越來越清晰。就好像有一隻手,來回的撕扯著她的胃部,痛得她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一絲濕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翻了個身,卻在此時一盞燈陡然在桌上亮起,桌邊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突如其來的光芒刺得姜雁回眯起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她怔怔的望著桌邊的容遲,這才驚覺身邊的人不知何時起身,走到桌邊,點了一盞燈。
容遲走到床邊,目光落在她按住心口的手,皺了皺眉頭:“不舒服?”
姜雁回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想要否認,容遲卻已經揚聲喚道:“初初。”
初初走進屋來,施了一禮,問道:“主人,請問有什麼吩咐?”
“去請大夫。”容遲在床沿坐下,一手攬住姜雁回。
“是。”初初訝然的看了一眼姜雁回,快步退了出去,提著燈籠,命人套了馬車,大半夜的去找大夫。
容遲垂眸看著姜雁回。
姜雁回的睫毛微顫著,長睫上隱隱沾著盈盈淚珠,容遲怔了一怔,這才想起,晚膳的時候,姜雁回心事重重,一頓飯下來根本沒有吃幾口。附在貓身的那些日子,她的身體雖然有參湯吊著,但到底不能正常進食,又在天牢里餓了一整天,恐怕是傷了胃。想到此處,他又喚進來一個丫頭,命她去廚房用小米熬粥。
一番折騰下來,天亮之前,老大夫總算來了,替姜雁回診斷了一番,結論是的確傷了胃,不過問題不大,好生養著便是。他開了藥,拿給初初,讓她立即去熬煮。
等藥湯端到姜雁回的面前時,晨光熹微,露珠垂垂,天色已經大亮了。
姜雁回倚在容遲的懷裡,原本老大夫在給她診治的時候,她賭氣的不肯伸出手,還是容遲強硬的握住她的手腕,才讓老大夫完成了診脈的工作。待這碗湯藥端過來時,她直接撇開了自己的腦袋,用行動告訴容遲自己的決心。
容遲將她的腦袋掰過來,好聲好氣的哄道:“身體是你自己的,不要任性。”
姜雁回索性閉上了眼睛,咬牙道:“反正已是階下囚,不得半分自由,倒不如這樣痛死算了。”
“胡鬧!”
容遲一聲厲喝,姜雁回的身體下意識的抖了一抖,縮成了一團,但很快她又意識到,這樣未免太過慫包,便又挺直了身體。
容遲端著藥碗,拿著湯匙舀了一勺,遞到姜雁回唇邊。姜雁回閉著眼睛,緊咬牙關,一臉決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