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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公將拂塵搭在手腕上,行至姜相面前,一名小太監上前,恭敬的奉上一個雕金縷玉的紫檀木匣子,德公公從匣子內取出繡滿雲龍紋的明黃色絹帛,尖聲道:“太后有旨,丞相姜鴻遠涉嫌窩藏前朝逃犯,著即刻捉拿全府上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審理此案。”
姜雁回聞言呆了一呆,如半截木頭似的愣愣的杵在那裡,茫然失措的一雙眼,慌亂去尋姜鴻遠的蹤影。
“暫時委屈相爺了,來人,全部鎖起來。”德公公一聲令下,官兵拿著鎖鏈上前鎖住了姜鴻遠。
姜鴻遠滿面灰敗,一動也不動,任他們將枷鎖套在了自己的頭上。
“爹,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嫌犯?”姜雁回驚道。
“姜小姐,有什麼話去和太后說罷。”德公公微微一笑,喝令,“都帶走!”
一名士兵走上前來,鎖住了姜雁回的雙手,將她往府外推去。姜雁回回頭,抬眼望去,銀甲晃動,此起彼伏的驚叫聲譁然而起,所見皆是驚懼的神情、哭泣的雙眼。
一片兵荒馬亂。
兩扇朱紅色的大門被貼上了蓋著官印的封條,誰也沒有想到,一場禍事在天色微亮時悄然降臨在了相府。
攝政王府內,容遲剛起床,張開著雙臂,站在屏風後,兩名丫鬟一前一後,正在為他套上衣裳。楊爍走進屋內,抬頭看了他一眼,抱拳道:“王爺,相府被查封了。”
容遲的睫毛不可察覺的顫了一下。
“這是您之前要的阿蘭的資料。”楊爍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從袖中抽出一封信,走上前,弓下身軀,雙手將信奉上。
容遲從他手中抽走了信,緩緩展開瀏覽了一遍。從頭到尾,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唯獨眼底的眸色由淡轉濃。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的吩咐道:“準備車馬,本王要入宮面見太后。”
天牢內。
盡頭的木柵欄上了一把鎖,牢頭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從中取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銅鎖。木柵欄後是一道黑漆漆的甬道,兩旁的壁上燃著火把,在昏黃的光芒映照下,更顯得陰森暗沉。
從甬道走過去,經過一個石室,再往裡頭走,就是關人的地方。
牢內的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亂草,姜雁回抱著雙膝坐在角落裡,烏黑的眼睛大睜著,全身緊繃得像一張弓。在她的不遠處,又濕又冷的亂草堆里,一隻黝黑碩大的蟑螂正在默默與她對峙著。
自從相府被查封之後,她就被單獨的關在了這間屋裡。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中間獄卒曾來送過一次飯。一個冷硬的饅頭和半碗餿掉的飯菜,加上一罐子清水。
饅頭和飯姜雁回一點兒也沒有動,她拎起罐子,從牢內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個缺了一角的破碗,沖洗了三遍,倒了半碗清水,正欲下口的時候,卻見水面上飄著細小的白絮。
她面色微變,嫌棄的丟開了碗,喪氣的坐了下來,一隻烏黑的蟑螂擦著她的鼻尖飛過,她差點尖叫出聲,一下子退至了角落,心臟砰砰亂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幸虧那隻蟑螂沒有過來,只是在草堆里爬來爬去。
姜雁回平生最厭惡的便是蟑螂這種東西。自從她的屋子出現過一隻指甲大的蟑螂之後,相府雞飛狗跳鬧了足足七日,總算才把所有蟑螂消滅乾淨。從那之後,相府里再沒有出現過蟑螂,姜雁回更是聽不得蟑螂二字。
沒想到入獄的第一天,就和蟑螂來了個親密接觸。
姜雁回又累又餓又渴,卻睜大著眼睛,唯恐一個不小心,那隻蟑螂便沒了蹤影。
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姜雁回一個晃神,再次定睛時,那隻蟑螂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立時“刷”的站起身來,神情緊繃,只怕不留神,蟑螂又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姜雁回,有人找你。”牢頭的聲音傳來。
姜雁迴轉頭,跌入眼帘的是三道人影。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和兩個年輕的女子,男子黑衣打扮,腰間掛著把刀,兩名女子著水綠衣裳,滿頭烏黑頭髮挽起,只別了一根碧綠的簪子。
三個人她都沒有見過。
牢頭將牢門打開,那兩名女子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抓住了姜雁回的胳膊,將她往外拖走。
“你們是誰?你們要帶我去哪裡?”姜雁回極力掙扎著,明明都是女子,這兩個姑娘卻似力大無窮,絲毫無法撼動。
她被拖著走出了牢房,停在了男子的面前。男子解下身後的包裹,從中取了一件黑色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裹住了她的全身,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做完這一切後,男子下令道:“帶走。”
話音剛落,姜雁回便被兩名女子一路拖行,走出了天牢。
天色一片漆黑,天幕上只零星的掛了幾顆冷清的星子,泛著幽幽的光芒。夜色中,一輛馬車停在青石街道上,車前掛著兩盞燈籠,被夜風一吹,晃晃悠悠。
姜雁回尚未來得及仔細打量,便被那兩名女子塞進了馬車裡。車門被關上後,車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姜雁回伸出手摸索著,車門已經被鎖死,她沿著車壁一路摸索下來,發現不僅車門,就連窗戶也被封了起來。
她死了心,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馬車搖搖晃晃的啟動了起來。馬車走得很快,卻並不顛簸,看得出來趕車的人馭術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