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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遲默了一默,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丟了什麼?”
“遭盜的是姜小姐居住的冬暖閣,並沒有丟什麼,只是……”長青為難。
姜雁回聽到“冬暖閣”三字,猛地抬起頭來,朝著人群望去,這才發現人群的後方隱隱站著一道人影。
玲瓏。
她滿臉擔憂之色朝著自己望過來,姜雁回心裡咯噔一聲,透出不詳的預感。
“只是什麼?”容遲冷眼掃向長青。
長青的背脊生起一絲寒意,他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呈向容遲:“只是此物被那盜賊損壞,屬下該死,沒有護好姜小姐之物,請王爺責罰。”
姜雁回看清那物,心猛地一沉,眼前陣陣發黑,似要站立不住。
容遲抬手,將那東西接到了手中。不過是斷掉的兩截木雕,斷口處參差不齊,但拼在一處卻還是能看得出來雕的是個豆蔻少女,眉眼與姜雁回有七八分相似。
容遲的目光轉向姜雁回,淡聲開口:“本王記得,雁兒入府時孑然一身,吃穿用度皆是本王親手打點,本王倒是不記得,何時贈過雁兒此物?”
姜雁回嘴唇抖了抖,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容遲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木雕的底座,忽然,手指一頓,一個“林”字印在了指尖,清晰的觸感,像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鋼針,根根扎在了他的心尖上。
“今日奔波了一天,雁兒也該累了,來人,送姜小姐回去歇息。”容遲轉過了身,背對著姜雁回,手掌合起,那隻木雕在掌中悄然化作了齏粉,從他指縫間簌簌而落。
走上前兩個人,對著姜雁回施了一禮:“姜小姐,請。”
姜雁回看了一眼容遲的背影,他立於庭中,身後是頭頂落下來的樹影,無邊黑暗撲面而來,似要將他的身影吞噬。
風從遙遠的天際拂過來,將庭前的燈籠吹得搖曳不止,姜雁回在這搖曳的光芒中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
玲瓏從人群中小跑出來,經過容遲身邊時,抬頭瞥了他一眼,似是被他的臉色嚇到,她臉色白了幾分,走到姜雁回身邊,跟著姜雁回離開。
走到半途的時候,一人快步追上他們,高聲道:“王爺有令,冬暖閣遭盜,不宜再住,請姜小姐移步紅楓小築,這幾日府中不安全,若無要事,還請不要出門。”
換句話說,容遲這是將她禁足在紅楓小築了。
姜雁回的腳步頓了一頓,回過身來,月影從頭頂罩下,映在她的臉上半明半暗,看不清楚她此刻是什麼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她輕聲道:“我知道了。”
說罷,她抬步匆匆離去,只留給來人一個模糊的背影。
紅楓小築依水而建,從前是梅疏影的住處,梅疏影死後,府里的姬妾賣的賣送的送,這裡就空置了下來。姜雁回原本以為這裡多日沒有住人,必然已經蒙了塵,進來後才知道,非但沒有蒙塵,還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府里的閣樓那麼多,卻偏偏挑了這一處,這不是往她家小姐心上扎刀子嘛。玲瓏撇撇嘴,扶著姜雁回進屋。
姜雁回跟著容遲奔波了一天,確實有些累了。她在床邊坐下,扶著額頭,皺了皺眉。
玲瓏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小姐,我讓她們燒點洗澡水送過來。”
姜雁回接了茶杯,點點頭,茶盞送到了唇邊頓住了。這裡一切都是梅疏影留下的,這個茶盞自然也是。
玲瓏走到院外,對看守在門外的兩人道:“你們倆,去,給我家小姐備點洗澡水。”
“是。”兩人應道。
玲瓏見他們態度還算恭敬,放下心來,雖然攝政王禁了小姐的足,但也沒打算苛待她。
姜雁回將茶盞放下,對走進屋來的玲瓏道:“吩咐下去,將這裡的東西全換了。”
“知道了,小姐。”玲瓏頷首,在她身邊站定。
姜雁回揉了揉額頭,皺眉道:“玲瓏,你與我說說,今日冬暖閣遭盜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這件事,玲瓏驚魂未定,撫了撫心口,說道:“小姐,您是沒看見,那賊人武功厲害得緊,府里十幾名侍衛圍攻,也沒能將他拿下。”
姜雁回自然知道賊人武功高強,否則也不會輕易從府里逃出去。
“可瞧清楚他的樣子了?”
玲瓏搖頭:“他蒙著面,從身形來看是個年輕男子,倒也是十分奇怪,府里那麼多地方,卻偏偏挑了我們冬暖閣。閣里雖然有王爺送來的珠玉金石,卻是一個也沒動,只是將小姐的寢房翻得亂七八糟。”
玲瓏說到這裡,姜雁回心裡已經有了計較。賊人武功高強,自由出入王府,不為偷金玉珠石,卻只挑她的臥寢,不管是容遲的自導自演,還是太后的人,恐怕都是為了密詔。
玲瓏見她神色閃爍不定,不由問道:“小姐可是知道是何人所為了?”
姜雁回搖頭。
她定了定神,嘆了口氣:“玲瓏,不是讓你將那物藏好了麼,怎麼會被賊人翻找出來?”
玲瓏立即跪下請罪:“小姐恕罪,那日您吩咐奴婢將東西藏起來,奴婢原想著您和王爺感情穩定,若是見了此物,定然會傷和氣,便在牆角下挖了一個坑,用油紙包著埋了。這樣的話,若是日後有用到此物的時候,再挖出來便是。可是奴婢怎麼也沒有想到,那東西會再次回到冬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