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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火焰的房梁徹底斷裂開來,朝著她單薄的身軀砸下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身,騰空而起。
姜雁回的唇邊溢出笑意,那笑意比她頭頂的陽光還要明亮,比她身後的火焰還要灼熱。
當年冬暖閣那場大火中,他也是這般,不顧一切的抱住她,衝出了那灼熱的火焰。
從那時起,她緊閉的一顆心,為他打開了門扉,從此後將他放在了心上。
姜雁迴轉眼,對上了容遲的目光,容遲的眼中滿是無奈和寵溺的神色。
“雁兒,你贏了。”容遲道。
“嗯,我贏了。”姜雁回高興的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可是你也沒輸,美人和江山,都是你的了。”
容遲愣了一愣。
衝進火光里的林見風握著密詔滿身狼狽的沖了出來,只是當他打開密詔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密詔中間早已被燒掉了一大塊,兩個巨大的窟窿,像是一雙無情的眼睛,在嘲諷著他的可憐和可悲。
林見風抬起頭朝著姜雁回望去,她倚在容遲的懷中,眸光深不見底,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著。
那密詔上的每一個字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子,在看清內容後,她就決定,絕不能讓這道密詔重見天日。在所有人到來之前,她把最重要的一塊內容燒了。
林見風握著殘破的密詔,站在風裡,滿臉失落的表情。
“容遲,我們回家。”姜雁回柔聲說道。
“嗯,我們回家。”容遲握住了她的手,朝著屋外走去。
雪白的駿馬悠悠的走在古道上,姜雁回坐在容遲的懷中,陽光從頭頂的樹隙落下來,落在她的臉上,灑下點點光影。
“容遲,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姜雁回忽然說道。
“嗯?”
“當年明城一戰後,先帝明明很忌憚你,為何偏偏在駕崩前封你做了攝政王?”
“因為我給他送去了兩樣東西。”
“什麼?”姜雁回好奇。
“傅蘭君毒殺太子的證據,傅家想要稱帝的證據。”容遲淡淡道。
當年太子一病不起,先帝徹查下去,竟查出是有人下毒,傅家人不知道是如何做的,將這盆髒水潑到了他的頭上。他贏了明城一戰,千里迢迢回到京都,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一頓庭杖。
他在戰場上受的傷尚未痊癒,那一頓板子險些要了他的命。那個時候先帝的確是打算要他的性命的,一個傻姑娘衝到了殿前,哭著求著,要以身相代,先帝不想將這件醜事鬧大,才總算讓太監將血肉模糊的他抬回了端王府。
呵,端王。端字,並不是對他的嘉獎,而是在警告著他,他這一生,必須遵守著這個“端”字活著。
姜雁回震驚:“太后她……”
傅蘭君十四歲入東宮當太子妃,那時,京都里所有名門閨秀都在羨慕她,做了太子妃,離母儀天下就不遠了。
“她心性高傲,若太子一心待她也罷了,偏偏太子又是個風流多情的性子。”容遲嘆息。
與其把一生交付給這樣的男人,不如把權力握在自己的手裡,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這大概就是傅蘭君所想。
太子被毒殺後,先帝傷心欲絕,半年後病逝在自己的宮內。那時小皇孫年紀尚小,一旦登基,必然被傅氏把持朝政。病入膏肓的先帝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的容遲,以及呈在自己面前那一堆傅氏野心的證據,無奈擬了一道詔書,封他做攝政王。
有容遲坐鎮,這江山終歸是容氏的。只是他心中恨毒了淳貴妃,不願全她的心愿,讓她的兒子坐上這巔峰的位置。誰都可以,唯獨淳貴妃的兒子不可以!
容遲離開後,先帝嘔出一口血,迴光返照,起來匆匆擬了一道密詔,先後傳召了永安公主、林綏大將軍、丞相姜鴻遠三人。容遲得了消息,去而復返,那三人已離開寢殿,先帝口吐鮮血,駕崩了。
“這個皇宮裡原來埋藏了這樣多的秘密。”姜雁回感嘆。
“那麼雁兒呢?可有什麼秘密與我分享?”容遲俯身抱緊了她,將腦袋擱在她的肩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姜雁回的耳後,令她渾身僵了一僵,“雁兒,密詔上到底寫了什麼?”
“沒、沒什麼。”姜雁回眼睛不自在的眨了眨,手指漸漸收緊,走了神。
“真的嗎?”容遲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眸光幽深了幾分。他在心底冷笑一聲,即便他不知道密詔上寫了什麼,以他對先帝性子的了解,也大概能猜得出來。
都說虎毒不食子,他這個父親可是將對母親的怨恨,全部遷怒到了他的頭上。先皇后和她的孩子都死了,他又怎麼會容許淳貴妃的兒子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
“真的。”姜雁回小聲道,心底卻猶自發寒著。先帝當真是恨極了淳貴妃,恨極了容遲,那道密詔上的字姜雁回一個都不信,但是每一個字都能將容遲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密詔上寫了一個秘密——容遲乃是淳貴妃與人私通生下,不管是真是假,一旦這個秘密公開出去,皇室的血脈不容混淆,容遲必死無疑。
姜雁回不說出密詔內容,還有一個原因,密詔上的內容,字字誅心。她不願容遲受這份苦楚,他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別人垂手可得的父子親情,卻是容遲這一生都觸不到的東西,先帝臨死前,還要給他血淋淋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