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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端在案前看書:“知道了。你且去安排。”
韓謄半晌才抬頭起來,假裝失憶一本正經問:“哪個小娃子?”
大興嘖嘖舌。
您還裝呢。
今兒上午的事兒他回來就聽說了。
不是丫鬟們多嘴,她們只是小聲提醒,孩子是個女孩兒,高神仙捏脈、扎針時別將她錯當成男孩兒來醫治。
哦,是個女孩兒吶。
啥?是個女孩兒?
那園子裡一灘汪汪井水,以及一塊塊破布,是從她身上拔下來的?
……
得,世孫公子演技高,性子沉,咱不能拆台。
大興極力配合他的表演:“回公子,我家郡王今早帶回寧王府的小難民,不知柏公子進府時被這孩子衝撞到沒。”
“沒啊。”一口否定!
韓謄低頭吃點心。
此等囧事不能成為公子謄的黑歷史。
大興不敢再腹謗,提著衣角躬身退下。
韓謄坐了片刻最後道:“我改日再來找你。”撂下這句話就瀟灑轉出了寧王府。
☆、下課,吃飯
話說寧王府伙食好。短短數日,陳小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扎道姑頭,穿上丫鬟們裁製的暗色灰紋衣。
怎麼看,都是個秀氣的男孩子。
在寧王府住了五六日,照料她的小姐姐們漸與她熟絡,得空兒時會找她說話,都是問一些家常的小問題,譬如,“小笙,你爹你娘呢?”,“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白水城真的有十分貧苦?我自小就在寧王府,沒見過外面……”
姐姐們也才是十四五的年紀,話夾子一打開便收不住。
陳小笙想了半晌,最後毫無頭緒的搖搖腦袋,呆萌道:“我不知道。”
“哦,是這樣,二爺說等你病好了便將你送回白水城去,你若不知道爹娘,可還記得家?”
搖頭。
她們嘆口氣,逗留半天,啥也沒問出來。
午後,大興去給秦臻回話。
白水城屬官來的探報。
白荷村陳小笙,旱災前,其父母雙全,貧農,家中一畝三田。
是了,他還有個胞妹,叫陳小稞。
大興皺眉道:“爺,這娃子怕才是小稞,他倆互換了戶籍,她那哥哥陳小笙許是走散或是死了。”
“她爹娘呢?”
“難民進城在郊外被周將軍拿住,婦孺待定,男子被圈走。可押運名單中沒有她母親和哥哥,只有他爹。”
秦臻起疑:“難民都遣散回原籍貫?”
“沒。”大興回:“部分難民發配邊界玉門關。陳小稞她爹在列。”
秦臻聞言,從書冊中抬起頭來,起眉,不解想。
“是父親的意思?”
大興:“聖上默許。”
白水城土地貧瘠,不宜耕種。聖上早有意向將白水城改建為屯田軍所在。
可大部分白水城子民是前朝遺民,落葉歸根,對那片土地愛得深沉。若不是大旱天災將至,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大片遷徙往北的。
既然他們自己出來,那就別想輕易回去。如若執意要和朝廷作對,那就去邊關反省好了。
陳老爹命里犯拙,死了兒子和媳婦,還丟了最後的閨女,心灰意冷躲在那群刁民後頭暗自神傷,就這樣無端頂罪。
——
只因刁民在軍爺跟前直言不諱,白水城不能被屯田軍占領。
“所以,她爹被發配邊關”秦臻問。
大興點點頭:“陳小笙現在,哦不,小稞現在就相當於遺孤,那白水城她是回不去……”
秦臻打斷大興糾正:“她就是陳小笙。”
“爺?”
秦臻:“天災當道,她要是女兒身有諸多不便,陳小笙挺好的,至少她還有幾分俊氣,不鬧騰。戶籍就先那麼用著。”
“可是爺,她遲早會長大,女扮男身這種事兒是戲文,小的覺著瞞不長。”
秦臻搖搖手指:“不用長,三十日就好。”
這三十日內將她安排出去,找一份活計自供自養,餘生不愁吃穿,也,也算聊表秦臻的心意。
畢竟,白水城改為屯田軍是父親最早提出的。或多或少,和他有瓜葛責任。
“那將她留在咱們府做個二等丫鬟,或是讓她去伺候三小姐,六小姐……”大興話還沒說完,被秦臻一口氣打斷。
“不行。”秦臻語氣堅決而果斷。
“她不能留在寧王府。”秦臻說,“本王自有安排。”
秦臻總覺得韓謄對這丫頭,有另外的意思。
秦臻心裡打算著看是送去官鋪當學徒還是送進宮當樂童,許去雜耍團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天天肉菜,頓頓烏雞湯。
餵養得陳小笙連枯燥的黃幹頭髮絲也變得油光順滑起來。幾日後,韓謄來寧王府找秦臻。恰巧馨月領陳小笙來見秦臻。
天時地利人和,三人打了個面照。
陳小笙向秦臻拱手作了一個揖:“謝郡王救命之恩。”
多說好話的孩子有糖吃。
這是馨姐姐教的,見到寧王要作揖叩拜,多謝他出手相救。末了寧王還要安排你餘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