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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句蠢話當即惹得父親大怒,父親當著眾人的面,厲聲呵斥她不懂規矩,不敬尊長。
姜楚苦笑,她前世落得那樣的下場,跟她的蠢笨脫不開干係,可笑她直到最後一刻,才終於看懂了陳氏和姜靈的計謀。
她心知自己天生沒有七竅玲瓏心,母親又從未教導過她人情世故,比起姜靈母女,她的城府差得實在太遠。所以她只能盡力保住父親對自己的寵愛,以後不至於落得前世那般悽慘的下場。
“哪有人頭一次就能把事情料理清楚的,母親你如此聰慧,多練幾次,這些庶務定然難不倒你。”綿軟的聲音響起,姜楚違心地替陳氏說著好話。
父親要娶陳氏為繼室,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說什麼都不能改變最後的結果。
況且娘親離世已有三年,父親這時候才抬繼室,已經很考慮她的感受了,她若是還表現得胡攪蠻纏,父親當然會不悅。
既如此,她還不如順著夸兩句陳氏,讓父親聽著順耳。
果然,平陽候眼中帶上了幾分暖色,看向姜楚的眼神充滿了欣慰。
陳氏不愧是善於偽裝的高手,見姜楚突然不似以往那般好拿捏,她面上的笑容卻沒有一絲破綻,反而很快就順著姜楚的話,把後院的大權攬在手中。
對於姜楚來說,陳氏掌家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畢竟陳氏若是不想惹了平陽候生氣,就必須得在表面上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還要更偏向姜楚一些,不然苛待原配嫡女的名聲她是逃不了了。
家宴散去,姜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黃花梨圈椅上發呆。
她今日突然不聽紅鶯的話,陳氏和姜靈定然心生懷疑,也不知她們會不會換其他方式來害她。
姜楚憂心地揉了揉眉心,自打記事起,娘親就只讓她學琴棋書畫。就連看書也只能看一些詩詞歌賦,旁的書娘親一概不讓她看。而且娘親從來沒教過她要如何為人處世,只讓她養好容貌,做一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上一世姜楚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就是因為她對人毫無防備之心,或喜或怒直接表現在臉上,被人一激就容易做錯事。
她倒是想安安穩穩地做大家閨秀,可陳氏和姜靈不肯放過她,誰讓她有一門好親事呢。
娘親和惜貴妃是手帕交,早早地就給姜楚訂了一門娃娃親,對象是惜貴妃之子,三皇子盛錦。
本來三皇子應當是無緣皇位的,可惜他前頭兩個哥哥身子都不好,整日纏綿病榻,膝下也沒有子嗣,再加上惜貴妃聖眷正隆,所以三皇子成為下一任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到時候,姜楚就是未過門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這才惹得姜靈眼紅,給她下了那樣的藥,那藥讓原本窈窕纖細的姜楚,一月間就變成了蠢胖如豬的模樣。
姜靈私下裡再借著太子妃妹妹的名義,悄悄接近盛錦,兩人互生情愫。未婚妻肥胖礙眼,未婚妻的妹妹卻是霞明玉映,盛錦退婚求娶姜靈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想來想去,姜楚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生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取消跟盛錦的婚約。
前世盛錦嫌她體胖退婚,雖是人之常情,但姜楚心裡仍頗不痛快,不情願再嫁給他。
正巧過幾日趙國公府上要辦賞花宴,到時候她得想辦法讓盛錦厭棄她,主動放棄跟她的親事,同時又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
只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內室連著一小間偏房,姜楚平日裡便是去那裡沐浴。
喚青燕備好換洗的衣裳,姜楚推門走進去,把自己埋進鋪了一層花瓣的溫熱水流中,只露出頭和半截脖子在外面。
她沒了娘親,又沒有兄弟,在侯府除了爹爹的寵愛,便什麼都沒有了。
暗處有人一直盯著她手裡的香餑餑,偏偏她又丟不掉這香餑餑,只能看著餓狼連她和香餑餑一起吃掉。
許是熱氣熏騰的緣故,姜楚只在水裡泡了一會,便覺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看什麼東西都朦朦朧朧的。
“青燕,你先出去吧。”姜楚啞著嗓子說道。
待青燕出去,房裡只剩下姜楚一人,心中的苦悶被無限放大。
胸腔被害怕和擔憂填滿,同時又充斥著莫名的委屈,她低垂著頭,對著水面悄聲落淚,淚珠啪嗒啪嗒地落下,把水面上的月季花瓣打得轉了個旋兒。
待水涼得差不多了,姜楚才洗了把臉,從水裡出來,換上白色棉質繡花寢衣走了出去。
青燕見姑娘眼眶泛紅,心中訝異卻沒有表現出來,面色如常地取來布巾子幫姜楚把頭髮絞乾。
“桂花油和香膏在妝奩里。”姜楚指了指梳妝檯。
從前姜楚厭煩沐浴後的各樣麻煩,從不耐煩做這些。
如今她卻無比慶幸自己有一身好皮囊,不然若是如同前世一般,別說嫁人了,就是親人朋友看了她也不歡喜。
往日伺候她沐浴的活都是紅鶯來乾的,青燕不常進入內室,自然不清楚各樣東西的存放之處。
青燕聽紅鶯說過,姑娘沐浴完絞乾頭髮就睡了,不喜歡塗頭油香膏,這會聽到姜楚的吩咐,她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取了香膏和桂花油。淨手之後,她把東西均勻地塗在姜楚身上和青絲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