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小傢伙無辜地眨眨眼,向我吐了個泡泡。
少年不解,依然故我,將脫下的藍衫往我膝上一扔,命令道,“衣不蔽體,成何體統!還不快裹起來!”
我瞬間凌亂了,側過身,朝他努了努後背,沒見我被你綁著嗎,迂腐的古人!
少年愣了一愣,蹲下身子別過頭,把藍衫摺疊,在我的小腿上松松繞了兩圈,在前面打了個結,才又坐回原位。
幸好他沒聽懂我的話,剛剛好羞恥,嗚嗚!
之後的路上,我千方百計地誘少年說話,可是他一點也不搭理,我只好逗逗小傢伙,哄他道,“寶貝兒,你叫什麼名兒?”
小傢伙望著我嘻嘻笑,我不氣餒,朝自己猛力點頭道,“我,小姐姐”,又朝他努了努嘴,“你呢?”反覆地問了好幾次。
小傢伙不愧和我心有靈犀,歡喜地喊,“六”,“六”,“六”。
“咦,原來寶貝兒叫,666,真是好名字”,我由衷道,要不是手被綁住,就差沒拍手鼓掌了。
少年一臉緊繃,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六郎”。
這句我倒是聽明白了,瞬間心花怒放,此間的少年,你終於開口了,我於是趁熱打鐵地問,“你呢?大郎,二郎,三郎,四爺?”不好意思,四爺亂入了。
他沒有答,倒是徐徐地盤問我,有一半沒聽懂,只隱約間覺得,他又問我是不是山鬼。
這少年怎麼就這麼軸呢,我生氣道,“為什麼是山鬼?”
他好似聽懂了,吟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在念到最後一句時,俊臉略微泛紅,以輕咳打斷。
這騷年太奇怪了,自己吟詩就罷了,還臉紅個什麼勁啊,又沒人逼你,若是背不下去,把詞給忘了,我又不是你家長,也不會罵你不是。
我就聽到,“山啊人,什麼蘿”,恩恩,我是從山林里跑出來的,頭上腳上纏了草環,也算應景了。
我好脾氣地回答,“我不是山鬼,我是美女”,反正你也聽不懂,然後又把在林中,撿到小傢伙的經過,簡單地說了幾遍。
少年沉吟片刻,皺眉道,“父親四十大壽時,賓客盈門,小弟不慎被人拐走,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會不會就是那個拐子!你放心,我們楊家絕不會冤枉好人,把你帶回府後,自有公斷!”
額,敢情把我當成了綁架犯,真是冤枉啊,我比竇娥還冤。
不過之後,少年對我的態度,和緩不少,我趁機和他拉拉家常,敲敲邊鼓,總算弄明白了,現在是大宋初年,我們往并州太原府而去。
少年還說,當今官家是開國皇帝之弟,我猜該是趙光義在位。
我的大宋官話,在這半日突飛猛進,估計達到了英語四級水準。要知道小姐姐我,語言天賦那是槓槓滴,想當年GRE托福如果只考聽說,早就申請獎學金出國了,真是應了那一句,“天生我材有什麼用”!
☆、誰想當楊將軍的小妾
夕陽西下,車馬穿過鬧市,停在一戶朱漆高門下。看來小傢伙出生不凡啊,撿到你真是撿到個寶,小姐姐的後半輩子就全靠你了。
我和少年三人,穿過庭院,邁入正廳,只見正北堂上,高懸一黑木橫匾,以金漆書就,“忠肝義膽”;下方是一幅桃林結義圖,別問我怎麼懂,我猜的,遙望三人立於桃樹下,把手言歡,桃花灼灼,英雄爛漫;其左右還掛有兩聯,上書“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筆走龍蛇,甚是雄健。
正首擺放了一張方型案桌,左右太師椅上,各坐了二人,一中年漢子,濃眉長髯,玄黑長袍,魁梧壯碩,一梳髻婦人,鵝蛋臉龐,黃衫羅裙,高挑柔媚。而東西下首,各列有六張紅木椅子,此時空空如也。
那婦人見我們進來,忙起身相迎,繞到我身後,為我解開捆繩,下拜施禮道,“對不住,犬子無狀,讓小娘子受苦了。”
額,這是唱得哪一出,先兵後禮?我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先看看再說。
少年焦急道,“母親,你怎知她不是歹人?”
婦人搖搖頭道,“之前有下人來報,說西郊虎嘯林里,發現了殘破的衣衫,可能是被猛虎咬死的,你父親推測是那拐子的,而且這位娘子,當日並不是本府的客人。雖不知經過如何,如果不是這位娘子,恐怕六郎也要慘遭不測。”
她這才接過娃兒,仔細地抱著哄著,愛憐之情,溢於言表。
我滴個乖乖,還有老虎,嚇死本寶寶了!
正首的漢子,端然起身,遠遠朝我一拱手道,“多謝小娘子救命之恩,楊家上下感激不盡,請上座”,說著抬手虛指東面首座。
我也就不客氣了,點了點頭,坐了下來,看來事情搞清楚了,就等著你們報恩唄。
婦人將娃兒交給奶媽,帶了下去,才好整以暇地坐回原位,溫和地問我,“小娘子貴姓,打哪裡來?”
這是要追查底細了,我很想作一句,“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卻怕被當作瘋子趕出去,丟了這麼個金飯碗。
我只好按著預定的劇本走,深吸一口氣,泫然欲泣道,“小女子韓梅梅,身世飄零,不幸流落荒野,天下之大,實無處容身。若能僥倖投靠大人,謀得一棲身之所,如何不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