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閉門後,不許私自下山。”洗劍閣的門規不長,陶靖衣無聊時看上兩句,不知不覺也就記住了。
東方玥的眼神凌厲了幾分。
陶靖衣注意到他的發間沾著幾片枯黃的落葉,雖未到深秋,但總有幾片葉子提前凋零,尤其是早晨的時候,微風一卷,枝頭枯葉颯颯落滿院子。
陶靖衣目光詭異地盯著他頭頂的落葉,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兄可是一早就等在此處?”
東方玥沒說話。
陶靖衣想起他說的“徹夜未歸”,驚訝道:“難不成大師兄一夜未眠?”
她實在難以想像,東方玥冷著一張臉,站在院子裡一夜的樣子。就算東方玥是首席大弟子,負責抓紀律,也不用這麼嚴格吧……
不過以東方玥刻板的性子,還真有可能站在風中一夜,只為抓捕偷溜下山的弟子。
他又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
據洗劍閣的同門說,段無雙剛入洗劍閣時,性子頑皮,不受管教,總喜歡半夜偷溜下山買酒喝,被東方玥斥責,還死不承認。為了治他的罪,東方玥連續半個月夜裡不睡覺,神出鬼沒的,終於在某一天夜裡將段無雙逮個正著。
那弟子回憶說,當時東方玥就站在樹影里,面沉如水,一開口,可沒把小師叔嚇得魂飛魄散。自那之後,頑劣不堪的小師叔,再也不敢半夜下山買酒喝。
洗劍閣的其他弟子更是不敢輕易招惹東方玥。
陶靖衣這回撞在東方玥手裡,也只好認命。
東方玥雖然沒有回答她,卻也沒有否認,看來十有八/九她是猜中了。
“抓起來。”東方玥沉聲道。
早有兩名弟子等在一旁,東方玥話音剛落,他們便衝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陶靖衣的胳膊。
“慢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道少年的嗓音,接著,頎長的身影邁進院中。段飛白一身玉色長衫,站在日光里,愈發顯得俊秀。
他微微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陶靖衣,又轉向東方玥:“此事怪不得陶陶,是我哄她下山的。”
陶靖衣一怔,不等她解釋,段飛白又道:“所以,罰我罷。”
東方玥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這一頓責罰,自是少不了小師叔的份。”
“陶陶……”
“不管她是主犯,還是從犯,都是共犯,一樣要罰。”東方玥無情地打斷段飛白的話。
抄門規,一百遍。這是東方玥給二人的責罰。
不用挨打,也不用關禁閉,在陶靖衣看來,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沒準還是沾了鎮南王世子這個身份的光,畢竟,無雙世子再怎麼頑劣,也還是世子,就連閣主也不敢輕易動他。
斗室內,一燈如豆。
桌面上鋪著白紙,對面的牆上刻著洗劍閣的門規。密密麻麻,刻了一面牆。就算門規統共不過幾十條,這一百遍抄下來,也要一夜的時間。
抄書的期間,斷水斷糧,中午吃的東西早就在爬山回洗劍閣的時候消耗光了,是以陶靖衣還是餓著肚子的。
陶靖衣咬著筆桿,皺著眉頭。
古人的字可不是簡體字,寫起來十分耗時間,關鍵用的還是軟趴趴的毛筆。陶靖衣握著筆,根本沒有著力點,往往一個字還沒寫完,墨已經先暈開,這樣一來,整張紙就廢了,前面抄的又要重抄。
況且,好多字她都不會寫,是一邊對著牆一邊寫的,段飛白抄完了十頁,她一頁還沒抄完。
照這樣下去,她可能一年半載都出不去這個禁閉室。
陶靖衣放下筆,朝段飛白那邊瞄了一眼。這一瞄,呆了一下。段飛白的字寫得工工整整,每一筆都帶著凌厲的氣勢,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不是在寫字,而是在練劍。
連陶靖衣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筆鋒下藏著劍意。
再對比自己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字跡,陶靖衣臉紅了。
在這群古人眼裡,她大概就是文盲一枚。
她也不想的,如果給她一支鋼筆,讓她寫簡體字,她保證,她也能寫出一手漂漂亮亮的印刷體。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想要忽視也不行。段飛白抬起頭來,疑惑地朝她望過來。
陶靖衣立時抬起雙臂,遮住自己的字。
段飛白忍不住彎起嘴角,唇邊漾開一抹笑意:“我都看見了。”
陶靖衣護得更緊。
“陶陶這字……”
“怎樣!”陶靖衣微微昂起頭,一臉兇巴巴。
“真可愛。”段飛白壓低了聲音。
陶靖衣臉頰微熱:“算你識相。”
“不過……”
“不過什麼?”
“照陶陶這個抄書的速度,我倆大概得一輩子被關在這裡了。”
陶靖衣揉著肚子:“我餓了,等我吃飽,我肯定能抄完。”
不就是抄書嘛,誰還沒抄過幾本書,當年為了衝刺高考,她可是整本整本的抄。只要給她吃的,她就能拿出當年衝刺高考的狠勁兒。
“哦,原來陶陶餓了。”段飛白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摸出兩個又大又圓的桃子。
陶靖衣驚呆:“你什麼時候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