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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出了這麼大的變故,若是張揚出去,受罰的自然是屋裡伺候的這些丫頭婆子們,見陶靖衣不追究,她們都鬆了一口氣,俱點頭稱是。
喜娘也沒有辦法,正如陶靖衣所說,這個節骨眼上,再換一套嫁衣是不可能的。好在這嫁衣層層疊疊,套在身上後,不仔細瞧是發現不出端倪的。
披上嫁衣後,就是綰髮了。陶靖衣再次坐回鏡子前,任由丫頭們打理著她的髮髻。
鳳冠戴上後,陶靖衣感覺自己的頭上像是頂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別說喘一口氣,就是正常呼吸都艱難。
丫鬟們執起她的手臂,在她的腕間套上黃金打造的鐲子,陶靖衣的目光落在妝奩內,頓了一頓,伸出手去,將佛珠套在了腕間。
門忽然被人推開,蘇合負手走了進來,丫鬟婆子們連忙俯身見禮:“莊主!”
“都出去。”蘇合沉聲道。
丫鬟婆子們退出去後,陶靖衣站起身來,福了福:“夕顏見過爹爹。”
蘇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嘆道:“你娘將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你還是小小的一團,如今一眨眼就變成了個大姑娘,為父也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吶。”
陶靖衣微微笑了一下。
蘇合拉開一張凳子,坐下,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那串佛珠上:“夕顏,父親自知此事委屈了你,你放心,待事成後,定會為你挑選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如意郎君。”
“能為爹爹辦事,夕顏不委屈。”陶靖衣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爹爹可是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蘇合頷首:“今晚你只需在酒中下毒,一旦段飛白中招後,擲杯為信,為父便會立刻衝進來拿下段飛白。”
陶靖衣輕聲道:“爹爹放心,夕顏都記下了。”
蘇合囑咐一番,便離開了。蘇合走後,丫鬟婆子們進來,繼續替她梳妝。
陶靖衣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著,百無聊賴的等待著吉時。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屋外忽然有鞭炮聲響起。
陶靖衣趁著丫鬟們都聚到窗前看熱鬧時,快速打開抽屜,拿起一把銀色匕首,塞入袖子裡。
“吉時到了!吉時到了!”喜娘喜氣洋洋地走進來,拿起蓋頭,蓋在了陶靖衣的頭上。
眼前的視線驀地被遮擋,陶靖衣垂下眸子,看著腳下的路。有人將紅綢塞入她手中,她握著這根紅綢,跟在喜娘身後,被丫鬟婆子們簇擁著走出了屋子。
屋外人聲鼎沸,伴隨著炮竹聲,鬧哄哄的。她被紅綢牽引著,七拐八繞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投了過來。
即便隔著一張紅蓋頭,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凝在自己的身上。
耳邊雖然都是喧鬧聲,卻仿佛遠在天邊,唯獨那人踏步朝她走過來時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像是敲擊在了她的心上。
喜娘將紅綢的那一端遞給段飛白,陶靖衣感覺到,紅綢的另一端被人給握緊了。
腳步聲再次朝她靠近,這次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垂下眼瞼,能瞧見他大紅的錦靴以及鮮紅的衣擺。衣服的下擺是金線勾出來的圖案,被鍍上一層暖黃的日光。
她想,他穿這身喜服一定很好看。
段飛白牽著紅綢的另一端,引著陶靖衣往喜堂走去,又一輪鞭炮聲響徹長空。
喜堂內站滿賓客,陶靖衣跨過門檻,和段飛白一齊站在喜堂中央,接收著賓客們“白頭到老”的祝福。在喜堂的中央,一對龍鳳紅燭高高燃燒著。
原書里,段飛白便是在龍鳳紅燭中下了藥,才令所有人不知不覺中毒,被人偶山莊一網打盡。
蘇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原本想將焚毀紅楓山莊之罪推給人偶山莊,人偶山莊卻真的坐實了這個罪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隨著儐相高聲的唱喝,陶靖衣與段飛白齊齊俯下身去。雖然這場婚禮大家都是各懷心思,她和段飛白這個夫妻的名分卻是天地為證的。
“夫妻對拜——”陶靖衣頓了一頓,轉過身來,彎身朝著段飛白一拜。
“禮成,送入洞房。”儐相話音剛落,陶靖衣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竟是被段飛白橫抱在了懷裡。
她呆了一瞬,下意識地朝他望過去,只是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瞧得見他的衣襟。
眾人一陣起鬨,即便知道都是假的,被他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被人起鬨著,陶靖衣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心頭泛著微微的羞澀。
段飛白似是知道她的窘迫,步伐走得很快,也很穩。風從長廊的另一端拂來,吹拂著檐下掛著的燈籠,也吹拂著陶靖衣的衣擺。日光傾斜,落在陶靖衣的身上,泛著微微的暖意。
不多時便到了新房,喧鬧聲一下子退去不少,陶靖衣被放了下來。
“段兄,快來,現在還不到洞房的時辰,先出來和我們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番。”一群少年人嬉笑著衝進來,將段飛白簇擁了出去。
“小姐,奴婢扶您去床邊坐下。”一道俏生生的女聲在陶靖衣的耳畔響起,陶靖衣微微頷首,接著,一隻手攙扶著她的胳膊,緩緩朝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