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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色的夕陽罩著他的面頰,緩緩又沉了一寸,蘇星辰雙眼空茫地看了一眼夕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而來。
蘇星辰的神志一下子清醒過來,從棺木中一躍而起,眼底騰起濃烈的恨意:“不,我還不能死,大仇未報,害死阿姐的人還活著,段飛白還活著,我怎麼能死!”
他雙手捧著白骨,如情人耳語般呢喃著:“阿姐,黃泉路上多等我一會兒,待我手刃仇人,便來找你。”
(2)同生
距離段無雙圍殺鬼公子之戰,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段無雙下令封口,鬼公子憑空消失的消息並沒有流傳出去,所有人只當是東方玥殺了鬼公子。
東方玥如願地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而花神教也迅速在這半年內壯大,成為魔道第一派,與武林盟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不過,這些與蘇星辰已無關了,如今的他,只想守著他的阿姐。
蘇夕顏被風臨止刺了一劍,所幸的是,那劍偏離心臟一分,留下蘇夕顏一條命。誰也不知道,這偏離的一寸到底是意外,還是風臨止手下留情。
蘇夕顏的身體逐漸好起來,關於她消失的那一段時光,蘇星辰沒有主動提起,蘇夕顏也絕口不提,他們都當做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又是一年春來到。
日光微醺,炊煙裊裊,屋前的籬笆上開出新的牽牛花。
廚房裡,一碗熱氣騰騰的的青菜肉絲麵剛出鍋,空氣里泛著濃郁的蔥香,盛好面後,蘇星辰又煎了個金黃的蛋,攤成餅的形狀,蓋在麵條上。
這樣一來,小小的一碗麵條,就顯得豐盛很多。
“吃飯了,阿姐!”蘇星辰推開屋門,帶進一陣風,蘇夕顏剛起床,臉色還是懵的。
蘇星辰坐在蘇夕顏身邊,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沙啞著聲音,曖昧地問道:“昨晚星辰伺候得阿姐可舒服?”
蘇夕顏黑白分明的眼睛瞧他一眼,似是有些羞惱,臉頰不由得泛起微微的紅潤,垂下腦袋去,不肯說話。
蘇星辰的手臂纏上她的脖頸,將她摟入懷中,在她的頭頂印下細密的吻:“阿姐,我愛你。”
過了一會兒,蘇夕顏小聲問:“星辰,我那天穿的嫁衣呢,我想再穿一回給你看。”
雖然兩人已經在一起,但還未正式舉行過婚禮,一直把蘇夕顏捧在手心裡疼愛的蘇星辰,像是忘記了這件事,從來沒提過。
蘇夕顏不願明言,只好暗示他一下。
她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那日她是穿著嫁衣醒過來的,蘇星辰一如既往地待她好,卻又缺了點什麼,從前那個一眼就能被她看穿心事的小狼狗,如今學會隱藏心事,教她再也看不透了。
“那件嫁衣破了個洞,已經被我扔了,阿姐若想穿,我下山去為阿姐裁一身新的。”蘇星辰眼神黯了黯,垂下眼瞼,溫聲說道。
“我不是喜歡穿嫁衣,我是喜歡做星辰的新娘子……”蘇夕顏的語氣軟軟糯糯的,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我再帶一對紅燭回來。”蘇星辰哄道。
蘇夕顏頓時笑逐顏開,重重地點了一下腦袋。
蘇星辰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了一對龍鳳紅燭,他將紅燭點上,穿上紅衣,與蘇夕顏對著明月拜了天地。
“明月為證,蘇星辰願娶蘇夕顏為妻,今生今世,只愛蘇夕顏一個人,若違此誓,就罰我千刀萬剮、永不……”
“星辰!”蘇夕顏疾聲打斷他的話,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星辰的心思我都明白,不必發如此重誓。”
她實在怕,那些誓言都應驗了。
不管如何,只要蘇星辰還在她身邊,還愛著她,她就滿足了。
她已經一無所有,不能再失去蘇星辰,不管他心裡裝著誰,愛著誰,只要他還愛她,就已足矣。
她從始至終所求的,唯獨蘇星辰一顆真心。
紅燭高照,明月成霜。
夜色褪盡後,天光穿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床幔上。蘇星辰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倚在他懷中的蘇夕顏,心間不由得湧上一股暖流。
蘇夕顏還在睡,昨夜累著她了,蘇星辰偷偷親了她一口,抬眼望著桌上已經燃到盡頭的紅燭。
蠟燭的托座上,堆滿著蠟淚,一片紅彤彤的。
賣紅燭的是個老婆婆,看出他的滿懷心事,不由道:“小伙子,都要娶媳婦了,怎麼還不開心?”
蘇星辰當即愣住:“婆婆怎麼看出我……”
“你這心事都寫在臉上了,這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開心歸不開心,可別委屈了自己的嬌妻。”
“婆婆所言極是,只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蘇星辰微微皺起眉,苦惱地說道。
如今的他,暴戾的性子收斂了不少,有了苦惱和不開心,也會主動尋求開解,而不是似從前那般肆意妄為,不開心就要別人的命。
“婆婆,您說,一個人怎麼會同時愛兩個人?”蘇星辰的眼前,總是有一道人影揮之不去,那人和蘇夕顏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孔,但他知道,她不是蘇夕顏。
她也是他的阿姐,待他好,縱容著他。
他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