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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就是這樣喚你的。”陶靖衣艱難地解釋了一句。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本尊貴為一教之主,豈能容一個小女子直呼名姓。直呼教主之名,是死罪。”風臨止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分力道。
陶靖衣難受地皺起眉頭,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想要將這隻鐵臂從自己的脖子上移開。
但風臨止的力氣太大了,任她如何掙扎,都如螞蟻撼樹一般徒勞。
陶靖衣呼進口中的新鮮空氣越來越少,她的面頰一點點地漲紅著,連望著風臨止的視線也逐漸迷離起來。
恍惚之間,似乎瞥見風臨止的臉上划過了一抹痛苦的神色。
是錯覺吧?
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又怎麼會感到痛苦……
“教主,求求您,放過陶姑娘!奴婢求您了!”一名少女跪在風臨止的面前,砰砰地磕著頭,一邊哭,一邊哀求。
陶靖衣的眼前儘是流散的光影,她努力地保持著清醒,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
是去而復返的柳鶯。
柳鶯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告訴陶靖衣,連忙沿著原路返回,一路尋到此處,沒想到竟然撞上風臨止差點掐死陶靖衣的場面。
她連忙沖了過去,跪倒在風臨止的面前,痛哭著求他鬆手。
若是風臨止真的掐死陶靖,待有朝一日,他清醒過來,定會痛苦不已、追悔莫及。
柳鶯見風臨止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手指越收越緊,一顆心緊張地砰砰直跳起來,臉色嚇得煞白如雪。
她再顧不得其他,伸出手,扯著風臨止的衣擺,高聲道:“教主,您不能殺陶姑娘,您將來會後悔的,您一定會後悔的……”
風臨止垂眸看了滿臉都是淚痕的柳鶯一眼,沉聲道:“天下眾生,不過螻蟻,生死皆在本座的一念之間。你倒是說說,本座為何會後悔?”
“因為……”柳鶯抬起頭來,看看快要窒息的陶靖衣,又看看面無表情的風臨止,一臉猶豫之色。
眼看著陶靖衣呼吸逐漸微弱,性命快要不保,柳鶯索性心一橫,冒著被大祭司責罰的危險,咬牙說道:“因為您深愛著陶姑娘,若是您殺了她,有朝一日,您一定會後悔的!”
這句話仿佛憑空一道驚雷,猝不及防地砸在風臨止的耳畔。風臨止面色微變,褐色的眸子裡掀起驚濤駭浪,手指的力道緩緩鬆開了一些,他低聲喃喃重複著柳鶯的話:“我深愛著她……”
“是,您深愛著她。”事已至此,柳鶯已完全豁出去了,“您還記得嗎?您曾打算殺了段紅櫻之後,就將花神教交託到林洛安的手中,而您帶著陶姑娘離開這是非之地。游遍五湖四海,看盡山川河流,這是您親口說的。您說,此生別無所求,但求每一個日升月落,都有陶姑娘長伴左右。”
“游遍五湖四海,看盡山川河流……”風臨止默念著這句話,不過再普通的一句話,卻仿佛一個咒語,揮之不去。
隱隱有尖銳的痛,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這痛楚迫使風臨止,不得不鬆開了手。
風臨止一鬆手,陶靖衣的身體便再無依託,緩緩的軟倒下去。
“陶姑娘,您沒事吧?”柳鶯連忙爬過去,扶著陶靖衣。
大量的新鮮空氣,爭先恐後的湧入陶靖衣的口中,她劇烈咳嗽著,過了好一會兒,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才緩了下來。
待眼前能看清之後,她將目光投向風臨止。
風臨止因為經脈逆行的痛楚,倒在了地上。他的四肢蜷縮起來,手掌緊緊按著心臟的位置,即便如此,還是無法抵擋那一波又一波,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痛楚。
“風臨止!”陶靖衣飛快地走過去,將他扶起。一隻手驀地從背後伸出來,狠狠地將她扯離風臨止的身邊。
“離他遠點!”林洛安滿臉怒色地吼道。他的臉上隱隱泛著些許煞白,顯然是因為風臨止妄動情念經脈逆行的痛苦影響到了他。
陶靖衣跌坐在地上,怔怔然的望著林洛安。
林洛安摸出一顆安神丹,餵給風臨止,在他耳畔低聲道:“沒事了,師兄,再也不會痛了。如果你覺得難受,我可以幫你忘了她,徹徹底底地忘了她。”
林洛安說這話的時候,瞥了陶靖衣一眼。
陶靖衣的眼角有了淚意,目光落在風臨止的身上。風臨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林洛安說的話,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幾句。
“你收拾一下,我安排人送你下山。”林洛安抬眸,看向陶靖衣,“你也看到了,你留在花神教,終有一天會害了師兄。”
“我走。”陶靖衣面色慘白,咬牙說道。
“我希望你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師兄的面前。”
陶靖衣頓了頓,輕聲說道:“只要他不主動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發誓,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林洛安道。
柳鶯扶著陶靖衣站起,陶靖衣回頭看了風臨止最後一眼。
風臨止靜靜地躺在地上,面容被青絲覆蓋了大半,他雙眼合起,神色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風風雨雨,都再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