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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言朝雨的聲音雖輕,男人良好的耳力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毫不猶豫一直往前走的身軀驟然一僵,而後立刻停了下來,轉頭眯眼看向她,卻恰好對上她望過來的清澈眼眸。
這股似曾相識的視線……這雙印刻在他心底深處的眼眸……
男人冰冷如鐵石般無情的心驀然間震了震,心下忽然有了個猜測。
言朝雨身後的方琇瑩見她似乎還不死心,較好的臉頓時一黑,拽住她頭髮的手又是一用力,惹得言朝雨發出一聲痛呼,眼淚幾乎是潸潸而下,才揚起唇角冷笑:“賤人!還要作妖?陛下根本不在乎……啊!”
方琇瑩沒注意到的時候,前方一直往前走的男人忽然掉頭回來,一把扯開她的手,將她整個人像垃圾一樣扔到一邊,看也不看她摔在地上疼得滿臉扭曲的臉,只是慢慢蹲下,手顫抖著撫上地上少女那張絕美卻陌生的臉。
他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清澈無垢的眼神看,瞧見她眸底深處的憐惜與柔和,心底忽然顫了顫。
“是你,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原本毫無情緒的臉上溢滿了激動。
言朝雨沖他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然而被抽走了一半能量的身體已經超負荷,又剛剛才被折磨了一通,如今早已支撐不住,才剛剛啟唇,便合眼毫無生氣地倒了下去。
赫連絕慌忙接住她,看著她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突然想起那天她離去之時的場景,心中的恐懼與絕望又如潮水般湧來。
“別走!別走!不要離開我!”他緊緊抱住她,感受到她溫度的剎那,忽然意識到她似乎有了身體,慌忙用臉頰在她的鼻尖蹭了蹭,接觸到那一抹雖淺淡卻的確存在的鼻息,終於大鬆了口氣。
緊接著,他的視線又被她身上因連續的仗打與鞭打而破爛的衣服以及露出來的白皙肌膚上慘烈的傷痕吸引了過去。
他驟然一震,方才無波無瀾的心此時卻痛得仿佛被人狠狠捅了幾刀。想起剛才自己居然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眼看著她被人這般折磨對待,簡直想狠狠打死自己!
但是比起這個,那個膽敢欺辱她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不可饒恕!
赫連絕無波無瀾的眼眸驟然一厲,抬眼看向不遠處跌落在地上滿臉痛色的方琇瑩,唇角扯開一個嗜血的弧度。
“來人,”赫連絕輕飄飄開口,眸中卻漸漸染上了可怖的殺意,“把這個女人帶下去,剁碎了,餵狗!”
方琇瑩的身體驀然僵住,而後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赫連絕:“陛下?您,您為什麼……”她這才看見被赫連絕抱在懷裡的言朝雨,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里,而後驀然咬牙,雙眸幾欲噴火,“果然是這個賤人!這個賤人還是不知死活地勾引了陛下!可惡!當初就該直接劃花她的臉,或者是直接在上面印上噁心的烙印——”
赫連絕眸色驟然一冷,完全聽不下去了。若是別的女人,他當然無所謂,活了不過多養一個人,死了就直接當垃圾扔出去。可是他懷裡的少女不一樣。
那是他一直以來在尋找的珍寶,是他僅有的光明。
然而他所珍視的寶物,此時卻在他人的口中被連番侮辱著。
赫連絕的眼眸已經沉到不能再沉,漆黑無光的眼底,染上嗜血暴虐的色彩。
“朕改變主意了。在把她剁碎了去餵狗之前,先把她的四肢砍斷,再割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做成人彘。先放上幾天,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錯的究竟有多麼離譜。”
“……是。”
赫連絕對方琇瑩被拖下去時的悽厲慘叫充耳不聞,只是輕柔地抱起了少女,邊往自己的住處走,邊吩咐著旁邊的奴才。
“去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叫來。”
“是。”
言朝雨的神智模糊間,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怎麼樣?”男人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
“回陛下,這位娘娘如今已無大礙。只是,似乎因為常年的虐待,使得這位娘娘的身體壞了根本,以後只怕會經常生病,且有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你說什麼!”男人的聲音中染上了幾許暴虐與怒意,“朕命令你治好她!要不然,朕就砍了你全家的腦袋!”
“……是,是,微臣,微臣一定盡力!”另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響起。
“不是盡力,是一定!還有你們也是!都想想辦法讓她能夠活過百年!若是她日後當真無法活過三十,朕定讓你們與你們的全家一同給她陪葬!”
真是的……言朝雨聽著男人陰沉暴躁的聲音,忍不住在心頭無奈地嘆氣。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因為被抽走了一半的能量,所以導致身體虛弱下來了,可能的確沒辦法撐到百歲之時。
但是這也跟人家太醫沒什麼關係啊。人家太醫已經盡力了,他這個樣子,也著實太無理取鬧了些。
言朝雨稍微清醒了一點,而後才感覺到自己是趴著的,受傷的部位傳來一陣清冷,背部與臀部的傷似乎已經都被處理過了,雖然還有些隱隱作痛,倒還算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她不由微舒口氣,勉強慢慢睜開了有些沉重的眼皮,視線仍有些模模糊糊的,倒是正好瞧見了眼前的明黃色袍子,便慢吞吞伸手拽住了,輕輕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