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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把弄著那晶瑩剔透的玉鐲,頗為感動地道:“常曦竟會願意將自己昔日珍愛之物送給流民,當真是長大了。只是稍一打聽,再同華君遠回來的時間算一算,便可曉得你去了哪裡——”
莊常曦緊緊地咬著下唇,無用地指望通過沉默來躲過這一劫,可下一刻,容景思伸手,將櫃門一把拉開,他帶著莊常曦熟悉的笑容,溫和,卻可怕地看著她:“常曦,你到底是回來了。”
“啊!”莊常曦只覺得恐懼,將眼睛一閉,渾身發抖地抱住腦袋。
容景思嘆了口氣,伸手將她帶出柜子,莊常曦渾身發軟,被他碰觸過的地方都仿佛染上了毒液,容景思道:“常曦,你不必怕我,我同從前一樣,永遠不會逼迫你。”
“那你放我走!”莊常曦立刻道。
容景思輕輕哼了一聲,道:“除了這個。”
莊常曦突然又忍不住要責怪容景謙——若不是他突然來那一出,又讓自己離開金州,回到京城,何至於會變成眼下這樣!
容景思見她眼神一直往外瞥,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似有些無奈地道:“常曦,你不要再往外看了,無人可以來救你。哪怕是容景謙——也不行。”
莊常曦瞪大了眼睛看向容景思,總覺得他這話中別有深意,容景思道:“容景謙不會安然回京。”
“你瘋了!”莊常曦又驚又怒,“他是連勝將軍,百姓愛戴士兵信賴!他也是你的弟弟!何況,他根本就不想同你搶皇位!”
容景思深深地看著她,道:“皇位?他若搶得過,大可以來試試。但我也知道,他確實對皇位沒有興趣——他想要搶的,從來是你,不是嗎?”
若是從前,莊常曦還能理直氣壯地怒罵容景思是以己度人,可她現在……
可她現在,竟當真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容景思見她如此,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溫和地笑了笑,道:“常曦,你看,你還是這樣容易相信別人。他只是將你擄去邊塞,待了大半年,你就完全傾向他了。”
“我沒有!”莊常曦力爭道,“我是在為大炆,為大炆百姓著想!”
“難道你以為,我會要殺了他嗎?”容景思道,“我當然明白他的作用,他可以死在戰場上,卻決不能死在歸途和京城中。但是,倘若他罹患怪病,暫時只能待在自己的府中修養呢?”
莊常曦往後退了一步,兩眼微紅:“就像你對華君遠那樣?”
容景思望著她,目光深沉似海:“常曦,我只是不想再次失去你。”
像是一條冰冷的蛇,悄悄爬上了莊常曦的背脊,她哆嗦了一下,以指甲狠狠地掐著自己掌心,一面道:“你確實不懂我,我對容景謙的厭惡,從當初到今天,半分不減。可我跟著他,如何能不低頭?他待我,也並非如你所想,有任何齷蹉……否則,我早就與他同歸於盡了。”
容景思似是略有些被說服,他道:“所以?”
“我並不是能過苦日子的人。”莊常曦看著他,“在金州的每一天每一夜,於我而言,都度日如年,我也很懷念皇宮,也很懷念所有的榮華富貴——”
容景思神色微動,卻聽得莊常曦一字一句道:“但我不想當你的妃嬪。向來只有我欺負別人,何曾讓人欺辱過我?要我居於人下,我寧願去死。”
容景思絲毫不惱,只好笑道:“嗯,所以常曦是想?”
“你若要我在你身側,那我只接受一個身份——皇后。”
☆、結局
莊常曦伸手輕輕拂過潔淨如新的門柱、桌椅、踏上柔軟厚實的地毯, 抬眸,看見滿屋滿殿的奇珍異寶。
明瑟殿一如既往富麗堂皇, 裡面的瑰寶不減反增, 珠寶綾羅如山堆積,珊瑚奇珍琳琅滿目, 莊常曦竟有一些晃神。
容景思跟在她身後, 低聲道:“你走後,父皇很快重病, 我下令,昭陽宮任何一處都不得擅動, 有人進貢珍寶, 便讓人放來你的明瑟殿……”
他並不會知道, 事到如今,這些東西對莊常曦來說早已沒有任何吸引力,她道:“這些東西只是看著華貴, 我並不喜歡,你全拿走吧。換成錢, 給百姓也好。”
容景思看起來想說什麼,但最後只道:“好,如你所想。”
容景思派了兩個看起來頗為和善, 也有些年紀的嬤嬤來照顧莊常曦,說是照顧,大抵也有監視的意思,莊常曦倒是並不在意。
容景思又囑咐了幾句, 無非是讓她不要隨便離開昭陽宮,而事實上,確實昭陽宮中如今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有,容景思大約也是怕有老人看到莊常曦,起了流言。
“你先安心休息,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容景思看著莊常曦,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這個動作並沒有其他意味,甚至有點像從前他作為兄長時,安慰她的姿態,可莊常曦還是有些不適。
她點點頭,容景思很快離開,莊常曦也還真安心梳洗睡了一覺。
第二日,如她所料,很快便有人來了。
姚筱音如之前春蕊那次一般,氣勢洶洶地沖入了昭陽宮,下人們驚慌地跪了一地,喊她皇后娘娘,姚筱音崩潰地指著莊常曦,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