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薈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她看見容常曦正坐在地上,臉上滿臉是淚,卻又詭異地像在笑著,薈瀾詫異地退了一步,又趕緊上前扶起容常曦,容常曦卻像是根本沒看到她,也聽不到她所說的話一般,仍是又哭又笑,滿臉淚水。
薈瀾連聲道:“殿下,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容常曦笑的越來越大聲,眼淚卻也絲毫沒有止住。
薈瀾看著她的模樣,只覺得心中惶恐又難受:“殿下,您哭什麼……”
“本宮在哭本宮自己。”容常曦竟回答了。
薈瀾愣愣地道:“那您又在笑什麼?”
“在笑本宮自己。”
她說完,像是又覺得很好笑一般,掩面大笑起來,模樣似瘋似癲,薈瀾心驚肉跳,根本不敢再說話,只扶著容常曦回了福康殿,伺候著她梳洗,容常曦由著她隨意擺弄,如民間的牽線小人一般。
薈瀾看著她在床上躺下,吹熄了燈,惴惴不安地走了出去。
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當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開國以來最受寵的康顯公主,在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里徹底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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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只看得到公主十里紅妝,盛大出嫁的表象,誰能想到這一路上灰塵滿面的侷促呢?
薈瀾上下打量著這驛站,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公主出嫁,一路自是儘量住上好的客棧,直接包下,里三層外三層的看守著——說到這裡,薈瀾還有些疑惑,雖然她也知道公主性命安危尤為重要,但這一路上的護衛未免也太多了些,都不像護送了,像是……押送。
只是有些地方沒有客棧,便只能在驛站暫時歇下。
再往前一些便是晉州,他們本打算今日入晉州,可是轎夫們都十分疲懶,只能在荒郊野外這驛站停歇,待到晉州,便是大皇子的封地,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薈瀾搖搖頭,扶著蓋著一身紅衣的容常曦走入了驛站,驛站內幾個小官已等候多時,容常曦頭上還蓋著紅色的蓋頭,薈瀾扶著她的手臂,只覺得那與白骨也相差不遠了,容常曦這一路上幾乎不怎麼吃東西,送入馬車的食物,大半是怎麼送進去的就怎麼端出來,她也不同任何人說話,沉默的像是啞了一般。
受她影響,薈瀾也日漸消沉,她將容常曦送入最好的一間房間,裡頭顯也已早早清掃過,雖然破舊,但至少這間房間還算乾淨。
薈瀾輕輕揭開容常曦的紅蓋頭,看見容常曦面無血色的臉頰,她實在太瘦了,原本圓潤可愛的臉頰,已飛速地消失,甚至有些凹陷了,那雙總是閃耀著光彩的眼睛裡更是再不見一點光芒,她整個人都失去了光芒,像一株凋零的花、枯了的草、翻起白肚皮的魚……
她在一點點下沉,沉到另一個世界裡去。
容常曦仍舊一言不發,薈瀾小心地替她梳洗,像在擦拭一個易碎的瓷器,最後她看著容常曦躺上床,看起來十分安靜——但薈瀾知道她夜不能寐,因為每天早上醒來,她眼下都有一片青黑。
薈瀾輕輕嘆了口氣,放下床幔,吹熄蠟燭,自己去了容常曦隔壁。
容常曦房間外,還有四個守衛把守,整個驛站里里外外更是站滿了守衛,雖然看著讓人害怕,但也算是安心。
一路顛簸,薈瀾倒是很快睡著了,她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到去年在獵場,滿眼的火光與屍體,薈瀾自夢中驚醒,隱約聽見窗外的烏鴉啼叫,她皺了皺眉,正打算翻身繼續睡,卻聽到隔壁屋子裡傳來一些動靜。
薈瀾莫名心驚,她起身,穿上衣服,推開門。
一走出來,薈瀾便知大事不妙,容常曦屋外的四名侍衛都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不光如此,整個驛站內守著的侍衛或坐或躺,但身上都沒傷,薈瀾蹲下一探,發現他們呼吸平穩,應當只是睡著了,薈瀾不再猶豫,猛地推開容常曦的屋子。
薈瀾很快被屋內的景象給驚呆了——
容常曦屋子的窗戶大大開著,窗外隱約可見老樹枯藤,還有一輪殘月,屋內有三四名黑衣人,為首之人已脫了臉上的黑布,卻是薈瀾見過許多次的,此時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晉州附近的三皇子、賢王容景思。
他扯著容常曦的手,兩人在她闖入前似乎還在爭執著什麼,薈瀾的闖入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容常曦瞪大了眼睛,發出這些日子唯一的吶喊:“別傷她!”
她的話音很快,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刀卻更快,在薈瀾進入房間的一剎那便已抽刀,伴隨著容常曦的那句嘶吼,寒芒一閃,刀鋒已悄無聲息地划過了薈瀾的脖頸,薈瀾瞪大了眼睛,倒下去前,唯一所見,便是老樹上撲翅飛過的烏鴉。
烏鴉總是伴隨著不幸……
作者有話要說:播報一下!後天皇弟就出現了!!!之後基本不會這麼長幅度下線了
感謝大家的忍受!不過明天那章也挺重要的,撓頭……
壞消息是我存稿真的要沒了,崩潰ING,如果11月後不能日更了你們還會愛我嗎……
☆、三哥
容常曦幾乎是崩潰地喊了一聲“不”, 便要朝著薈瀾那邊衝去,容景思一把拉住容常曦, 道:“常曦!再不走, 等這些侍衛都醒來,便很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