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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縫好以後,就要拿去外頭的院子裡給人準備分發, 到了第五日的時候,原本負責分發的人染了風寒,那名冊密密麻麻,一屋子人竟沒人識字, 莊常曦鼓足勇氣說:“我……我識字的。”
大家很是驚訝,讓她坐在外頭去對著名冊來發,這名冊厚厚一沓,應該是之前統計過的,姓名、所屬什麼營、需要多少東西……一樣樣地排列好了,其實字都並不複雜。
來的士兵們看見發被子的變成了莊常曦,都有些意外,上上下下地看著她,莊常曦極其不自在,好在容景謙的兵都訓練有素,雖然眼睛一直盯著,卻什麼也沒做。莊常曦有點緊張,一一對照著,十分認真地發了一個下午,半點錯漏都沒有。
等天色將暗,莊常曦直起身,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下午也沒喝水沒動,腰都疼了,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心中卻非常滿足。
這和扯棉絮不同,這是這一大屋子裡頭,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知道莊常曦識字後,大媽也很開心,原本分發被子的人還病著,知道有莊常曦在,也放下心來。
莊常曦喜悅地回了府上,打算和尋常一樣吃點東西就休息,不料卻有人早已等候多時——阿依瀾。
她似是有心事,心神不寧地走來走去,看見莊常曦,便似抓住了一根稻草,走上來:“莊姑娘。”
莊常曦有些警惕:“什麼?”
阿依瀾並沒有看出她的警惕,反而很熱切地抓住莊常曦的手,她也不知在外面等了莊常曦多久,此時手冰冰涼涼的,讓莊常曦一哆嗦,她道:“你可以同我說說話嗎?”
莊常曦想要拒絕,又不知如何拒絕,最後暈暈乎乎地跟著阿依瀾去了她的房間,阿依瀾捧著熱茶,顯得猶豫不決,沉默了好久才輕輕地道:“你是王爺的表妹?”
“……和你有什麼關係?”莊常曦對於打探自己身世的人就更加警惕了。
阿依瀾沒有被冒犯的惱怒,解釋道:“我,我只是問問……我,我想知道一些,和王爺有關的事情。”
莊常曦心下瞭然,覺得世事奇妙,道:“什麼事?”
阿依瀾臉頰飄紅,道:“王爺在京城,是否已有意中人?”
莊常曦歪了歪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阿依瀾低下頭,不語,莊常曦雖然知道她就是喜歡容景謙,卻又莫名不想這麼簡單地告訴阿依瀾答案——何況莊常曦其實也並不知道答案。
容景謙心思深似水,她哪裡會曉得那傢伙有沒有意中人?
她不說話,莊常曦就也不說話,最後阿依瀾沒轍,說:“我,我對王爺……”
莊常曦忍不住道:“你若是喜歡容景謙,不如早點死心。”
阿依瀾大吃一驚,望著她,莊常曦道:“他喜歡華君遠。”
不然,怎麼會三番四次阻止華君遠和自己在一起,甚至要華君遠許下那種諾言?簡直可笑,莫名其妙!
阿依瀾大約萬萬沒想到這個答案,原本還緋紅的臉霎時間一片雪白,莊常曦又有些不忍,道:“我……我隨口說的。他不近女色,指不定是喜歡華公子。”
阿依瀾搖頭道:“不可能的,王爺那般英姿勃發……”
“英姿勃發?”莊常曦對阿依瀾沒意見,卻莫名其妙就是想和她頂嘴,“英姿勃發就不能喜歡男子了?你看的話本子太少了。”
阿依瀾滿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莊常曦,最後索性也不問什麼了,莊常曦轉身離開,出去後被寒風一刮,人也清醒了幾分,有點懊惱自己方才的胡言亂語。
如果阿依瀾跑到容景謙面前告狀,那自己指不定會被容景謙怎麼對付。
她心神不寧地又去了織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些日子在織坊明明都平安無事,這一日莊常曦發了一通被褥,剛空下來,忍不住起身到處走走,沒走幾步,就莫名撞上一隊裝束打扮與謙家軍有所不同的大漢,他們看樣子似是合坦的士兵,其中兩個,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
莊常曦讓開了一些,要他們先過,那其中一個喝醉了的,卻偏生在莊常曦面前停下腳步,細細地打量著莊常曦,莊常曦一凜,將頭扭開,那人竟直接伸手,掐住了莊常曦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
莊常曦又驚又怒,道:“做什麼?!放開我!”
她天生說話軟,就算聲音再大,也不顯得兇悍,那醉酒之徒聞言大笑,更湊近一點,酒味撲面:“你——”
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人抓住了領子,拍開了手,莊常曦側頭一看,卻見是蹙眉的華君遠和他身後的賀泉,賀泉的神色有些懊惱,那醉酒之徒眉頭一皺,正要罵,在他身旁的一個看著是頭頭模樣的人猛地拉住了那喝醉的人,按著他的腦袋對華君遠鞠躬:“華大人。”
華君遠蹙眉道:“合坦派來的精銳士兵,就是你們這樣的嗎?”
那群人十分窘迫,卻不敢反駁,華君遠道:“你們應當向她道歉。以後也不要再犯類似的錯。”
兩人朝著莊常曦連連鞠躬道歉,莊常曦有些失神地看著華君遠,突然想起上輩子,自己差點被人拐走,也是華君遠如天神一般降臨,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