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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常曦伸出手,把手中的玉鐲晃了晃:“對了,蓮紋玉鐲,怎麼又回到你手上了?”
容景謙道:“你給的流民是胡達的人,清掃屍體時有人呈了上來。”
莊常曦摩挲著這玉鐲,心中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容景謙卻突然伸手去解她腦袋上的布巾,“你頭髮為何弄成這樣?”
他一拉頭巾上系的極為鬆散的繩子,那頭巾就立刻散開,烏黑如瀑的長髮更是瞬間散落,莊常曦蹙眉抱著腦袋,道:“誒,你別解開啊,我好不容易才綁好的。”
虧得這能也叫“綁好”。
容景謙道:“你側過身子。”
容常曦茫然地照做了,背對著容景謙,她茫然地盯著前方,不知道容景謙要做什麼,很快卻感覺到什麼東西輕輕拂過自己的發頂,容常曦愣了愣,才發現是容景謙拿著篦子在給她梳頭。
“你幹什麼?”莊常曦嚇了一跳,回頭看著容景謙。
容景謙道:“把你的頭髮弄好。”
莊常曦愣了愣,道:“可是,這可是我的頭髮……”
女子的頭髮,怎麼能隨便碰呢!
容景謙冷靜地說:“你方才那樣,都不必張口,誰也曉得你是女子。”
容常曦猶豫道:“這一路應當不會只有我們吧?你不是要帶兵去打仗的嗎?如果要見到一大群男子,確實得好好喬裝一下……”
容景謙道:“他們直接從藍山口外走,我們會在薊州匯合,再往前走,呂將軍如今在金州‘養病’,你可在那裡見到他。”
容常曦一愣:“金州?那不已經十分接近遼東了嗎?”
容景謙點點頭:“金州外就是雲雄鎮,是前線……你害怕?”
當然害怕!
莊常曦硬著頭皮說:“不怕的。”
容景謙把她掰正,繼續給她梳頭髮,他動作很輕柔,莊常曦頭上痒痒的,道:“誒,你別這麼輕啊,癢死人了!”
容景謙:“……”
他手上的力道徒然重了不少,容常曦倒抽一口涼氣:“你要把我頭皮都刮下來嗎?”
容景謙沉默片刻,終於控制好了力氣,把容常曦亂糟糟的頭髮重新梳好,一邊道:“還有,到了薊州以後,就不能坐馬車了,只能騎馬。”
容常曦一愣:“為何?”
“薊州後幾無官道,一天下來,十里都未必走的到。”容景謙把她的長髮繞起來,用木簪重新束好。
容常曦恍惚道:“哦,那也沒事,我會騎馬的。只是騎的不好。”
容景謙把頭巾給她固定在被束起的頭髮上,道:“好了。”
容常曦重新坐正來,晃了晃腦袋,感覺頭髮十分穩固,周圍也沒那麼多碎發,心中頗為滿意:“謝謝。”
說罷,又從容景謙留下的那個小布袋裡掏出一個小鏡子,左看右看,道:“果然是人靠衣裝,我這樣真難看……”
黑衣灰頭巾,頭髮全部一股腦往上梳,繃的緊緊的,活像個什麼白面小廝。
容景謙道:“不難看。”
“這哪裡不難看了……”莊常曦下意識接嘴,又突然一頓,不可思議地看向容景謙,“你方才說什麼?”
“不難看。”容景謙看著她,非常淡然地重複了一遍。
容常曦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把小鏡子一扣,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也變太多了,以前你恨不得說我是醜八怪,現在怎麼還知道安慰我了……”
容景謙蹙眉,莫名其妙地說:“我何時說過你是醜八怪?”
容常曦道:“你是沒說過,但你的眼神,我讀的懂!”
容景謙懶得和她爭論這個,她連書都讀不懂,還讀的懂別人的眼神,那才奇了怪了。
容常曦想了想,道:“你現在當真不討厭我了?”
容景謙瞥她一眼,索性往後一靠,閉著眼睛打算小憩,容常曦卻又繼續說:“那,我也不討厭你了,我們好好相處……嗯。”
她像是要催眠自己一般,將好好相處幾個字說了好幾遍。
容景謙微微抬起眼皮看著她一眼,沒有搭腔,逕自靠在馬車上休息了。
☆、借宿
容常曦晚上沒休息好, 白天倒是在車裡歪東倒西地睡了很久,中間被容景謙喊醒吃東西。
賀泉煮了點沸水, 把之前炒過一次的干米糧在熱水裡泡一泡, 這就算是一鍋粥了,再配上一點醃好的榨菜就行。
莊常曦盯著手中白花花的鹹粥和浮在上面的一點醃菜, 異常錯愕,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從來不知道這也算是一種食物, 可一看旁邊的容景謙和賀泉,都面不改色地將那粥喝下, 她十分糾結地道:“這……平日裡你們打仗, 就吃這個?”
“怎麼可能。”容景謙淡淡道。
莊常曦微微鬆了口氣, 又聽得他道:“哪有那麼好的伙食條件,打起仗來,只能啃乾糧。”
莊常曦為難地點點頭, 不想被容景謙看出自己嫌棄這個吃食,捧著碗蹙眉喝下, 又將嘴裡的醃菜咀嚼片刻,雖然總體來說食之無味,但也沒想像的那麼難吃, 她勉強把一小碗粥喝了,卻發現天空中突然落下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