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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前世,最後的贏家是容景謙,於是那些輸家的下場便都變得很慘烈。
這一世,容常曦想的是,既然容景謙的性子與上一世截然不同,那哪怕是容景謙當了皇帝也沒關係,其他皇兄橫豎都可以落個好下場的。
但其實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比上一世更強烈,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倘若動了爭奪之心,是不可能會滿足於所謂的“好下場”的。而勝利者,也不會那樣輕而易舉地將之前的爭鬥一筆揭過。
這場暴風雨,無論容常曦多麼想不聽不看不問,也終究是會落在她頭上的。
哪怕她嫁了人,她的夫君站在哪一邊,那麼她就也站在哪一邊,從很早之前開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包含暗示,只是她裝作什麼都不懂,努力地想要在所有容景思和容景謙之間保持一個平衡。
但這個平衡能維持多久呢?
無論是這次吳丹雪的案子,方才父皇的問話,還是容景謙那古怪的身世……
容常曦僵了好一會兒,正要說話,她面前的容景睿卻忽然變了臉色,有些不穩地轉身,努力快步地朝寢宮裡邊走去,容常曦一愣,立刻跟上。
到了裡頭,一切如常,父皇已眯著眼睡著了,何公公正替父皇蓋上被子,脫去靴子,而旁邊於公公正輕手輕腳地鉗起一根沉香木,放入香薰爐內。
見容景睿和容常曦匆忙回來,兩位公公都是滿臉莫名,容景睿走到何公公身邊,嗅了一下那香,臉色越發難看,低聲道:“於公公,將香熄了。”
於公公惶恐道:“什麼?可,可皇上若沒有這香,只怕睡的不夠安穩……”
“熄了,立刻。”容景睿的聲音是前所未聞的堅定。
何公公道:“聽四殿下的。”
於公公只好將那沉香木熄了,容景睿接過小鉗子,鉗起那塊沉香木,道:“這塊沉香木我帶回去,其他的沉香木也暫時不要點了,等父皇醒來,你們如實稟報便是。”
何公公已聽出一些不對,道:“四殿下,這沉香木有問題?”
容景睿道:“我先拿回去看看,總之……先不要再點了。這一批送來的木料,也先留著,千萬別丟了。”
何公公與於公公連連點頭,何公公拿來了一個小盒子,讓容景睿裝著那燒了一點的沉香木離開,容常曦跟在他後頭往外走,兩人走出了正殿,容常曦已急的眼睛都要紅了,她拉住容景睿的袖子,終於敢發聲:“有人在父皇的香木上動了手腳?!”
容景睿道:“我不知道……但是,這個味道,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容常曦只覺得血都要充入腦子裡了,“誰這麼大膽,竟敢……”
容景睿將那小盒子打開,神色複雜地看著盒子,道:“常曦……你可知道,我一歲時,落入過湖水?”
容常曦立刻點頭。
容景睿道:“我自己已記不得半點事情了,但我母妃同我說過,那並不是一場意外。”
容常曦驚訝地捂住嘴,道:“是誰做的?”
“我也不知道。”容景睿苦笑了一下,“誰也有可能。重點是,我被醫治了兩三年,漸漸好了起來。可又過了些時日,我幾乎夜不能寐,病情又一次加重,幾乎要死去,母妃說,那時我哭著同她說,夜晚燃著的沉香木十分難聞,她便命人將香爐撤了,誰料香爐一撤,我的病又漸漸好了,只是如此反覆,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
“我一直以為,你的病根,只是因為那場落水……”容常曦愣愣地道。
“自是因為落水。”容景睿道,“腿腳不便,還是因為那次落水,但身子虛弱,卻是因為那時的香木……後來母妃意識到不對,留下一截燃了一半的沉香木,想讓太醫查出其中有何物,太醫們查不出來,母妃也沒有再提此事,而我自己翻遍醫書,也沒想通是怎麼回事。直到前兩年,父皇將我帶去了西靈山。”
容常曦已隱隱猜到了什麼,她低聲道:“是曼舌花?”
容景睿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不同,夾在沉香木中,也變得弱不可聞,但我還是察覺到其中的干係。我又詢問了陳老先生,他聽了我的詢問,告知我,在他來西靈山以前,聽聞西靈山的曼舌花曾被人盜走過,而只要有懂煉製之人,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在深夜時煉製花毒,便可造出曼舌花水。”
就是當初容景祺要給她餵下的那個……
早在十幾年前,那東西便有了?!
容常曦道:“要以命去換,一定十分珍惜。”
容景睿頷首:“沒錯,陳老先生也是這樣說的,何況據記載,被盜走的曼舌花總共不過兩株,至多也只能煉製兩瓶曼舌花水。只是這曼舌花水見血封喉,下在食物中,所需的分量並不多便可使人致死,而若是滴在沉香木上,會讓聞香之人中毒,至於病情是否嚴重,端看這沉香木上滴的曼舌花水多或是少……但無論多少,只要時間一長,終歸會去世。死時猶如重病暴斃。”
容常曦太過震驚,久久不語。
容景睿低頭看著手中的沉香木,輕聲道:“這一塊,與我曾經所聞,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