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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陳列著的三張紙錢,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慌,只道:“皇姐。”
容常曦指著那三張紙錢,道:“景謙, 這三張紙錢,是怎麼回事。”
“嗯?”他走過去,隨手將那三張紙錢收好,夾回易經之中,“這些年,我的哪位親人去世了,皇姐不知嗎?”
容常曦愣了愣,道:“是……靜貴人?”
容景謙不語,把《易經》擺回最高處,神色淡然地回頭看著容常曦:“怎麼?”
“沒,沒什麼……”
容常曦剛剛想了一萬種可能,就是忘記雖然宮中沒有喪禮,但明光行宮是死過一位靜貴人的,靜貴人生前一個封號也無,葬禮稍微奢華一點也是情理之中。
她一時間嘴笨的厲害,只能說:“節、節哀……”
說完就後悔了。
都過去多少年了,節的哪門子哀?
容景謙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容常曦難得如此尷尬,恰好福泉從外頭進來,似是有事要像容景謙稟報,容常曦猛地想起今日來所為何事,道:“福泉!”
福泉行禮道:“參見康顯殿下。”
容常曦走到福泉身邊,盯著他看,福泉微微弓著身子,眉眼低垂,但身形確然比一般太監要高大的多,身姿也十分挺拔,容常曦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而他絲毫未動。
福泉這樣的人,大約是不會受容常曦眼神恐嚇的,她緩緩道:“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
“奴才知道。”福泉道。
容常曦冷哼一聲:“你知道,還以身犯險?明明是太監,卻未曾受宮刑,此等大罪,萬死也難贖罪!”
容景謙也走到兩人面前,觀他神色,半點也不驚訝,容常曦回頭看他:“景謙,這件事,你想來也是知情的。”
“嗯。”容景謙倒也沒有騙她,“福泉為人謹慎,不會出錯。”
“不會出錯……”容常曦哼哼搖頭,“景謙,你怕是不知道,大皇姐如今心悅福泉。”
一直紋絲不動的福泉身形微晃,他似是想抬頭,但又忍住了,容常曦看著更加來氣:“死太監,膽子真大,竟敢對大公主下手!你可知此事若是傳出去,皇姐她會如何麼!”
福泉單膝跪下,沉聲道:“奴才與大公主殿下之間清清白白,還請康顯殿下不要誤會。”
“誤會?”容常曦冷笑一聲,“皇姐親口同我說的,還有什麼誤會?”
福泉眉頭緊鎖,一語不發,容常曦只好回頭看著容景謙:“景謙,你的下人,你自己說,應當怎麼辦?”
她本以為自己說出這件事,沉穩如容景謙都要嚇一跳,誰料容景謙面色無波,道:“皇姐只是一時糊塗,待她婚事定下,自會忘了福泉。”
容常曦如今對容景謙已頗為了解,聽他這樣說,便察覺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思:“你知道皇姐對福泉……”
容景謙並未否認:“大皇姐不善掩飾情緒。”
容常曦想起那時自己來允泰殿,就見容常凝帶著福泉去捕蟬,她那時候還奇怪已入秋了哪來的蟬,如今想來那時根本就是容常凝想見福泉,想與福泉獨處而想的藉口。
而聰穎如容景謙,如何看不出容常凝的想法,卻竟讓她帶著福泉離開。
他明明知道福泉可不是太監,萬一福泉把持不住,這兩人做了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怎麼辦!
容常曦一時間只覺得容景謙不可理喻:“你明知皇姐……卻,卻縱容此事!”
容景謙道:“何為縱容?”
“這宮中奴僕少說也有好幾千人,不是單一個福泉不可!”容常曦心急之下聲音都大了幾分,“你既曉得大皇姐對他有意,他還不是太監,那你不如將他放出宮!”
容常曦轉頭看著福泉:“福泉,你大好男兒,一身武藝,何必委身於此,連男人都算不得?這樣,你救過本宮一命,本宮心中是感激的,你儘快出宮,本宮給你一大筆錢,你無論是要開武館,還是——”
“——皇姐。”容景謙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福泉走不走,我說了算。”
自容常曦這次受傷醒來以後,容景謙很久沒有用這般強硬的口吻同她說話,可他一開口,便是不容置喙的篤定。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景謙!他不能留!只要他在宮內一日,皇姐便不會死心!如此下去,會害了皇姐的!”
“若有意,送福泉去宮外也無用。”容景謙淡淡地瞥著她,“皇姐應當最是清楚。”
容常曦愣了愣,意識到他是在說自己對華君遠——華君遠一直都在宮外,容常曦卻仍是想方設法地製造同他相處的機會。
難道她會,容常凝便不會嗎?
容常曦磕磕巴巴地道:“這不同!何況,我對那人已……已……”
她想說自己已完全放棄華君遠了,卻又無法說出口,只怕將來出爾反爾,徒惹人嘲笑,她現在確實對華君遠有些死心,可連她自己都害怕將來看到華君遠,又生出什麼糾纏不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