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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事,沒有什麼好說的。”容景謙道,“許多事,雖然改變了, 但幾位皇兄的死,卻和前世差的不離。”
他說的委婉,莊常曦卻明白過來——自己上輩子認為是他心狠手辣,在自己生病的那三個月中把所有皇兄給間接或直接地殺害,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甚至,就連對他的皇位最有威脅的容景思,他也只是暫時將他關押。
她喃喃道:“景思……上輩子,也是被景昊殺的?”
容景謙搖頭:“上輩子景昊也有參與,但是,是二皇兄親手所殺。”
“我當時大病,是父皇在我的沉香木中下了曼舌花毒,是嗎?”莊常曦如今再提起此事,竟已不再覺得多麼難過,“然後父皇自己重病,沉香木無人再操控,我反而因此活了下來……”
對她來說最值得敬重的父皇,恰好是將他推向死路的人,而讓她痛哭流涕的三聲鐘鳴,實際上卻是她的救命鐘鳴。
容景謙道:“父皇並不是生病,他也被下了曼舌花毒。”
莊常曦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容景謙:“是……”
“你覺得是我?”容景謙淡淡地看著她,仿佛看破她心中所想。
莊常曦連忙道:“當然沒有!”
雖然她心中確實有那麼一瞬閃過這個念頭,可就現在她對容景謙的了解來看,容景謙應當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二皇兄所為。”容景謙一邊回憶一邊道,“那時父皇對他已厭惡至極,他便冒險而為之。父皇駕崩前,他們自己鬧得分崩離析,接連死去。”
莊常曦一時無語,容景謙繼續道:“你與父皇都染曼舌花毒久,需從西靈山討藥才能好轉,我彼時在京城之外,去西靈找觀主要了藥。”
難怪!
曼舌花就算中毒中的淺,也要慢慢調養,可自己當時一下就好起來了,所以她根本沒往中毒上想過……
莊常曦道:“那為何皇上……莫非,是因為他年紀太大了?”
容景謙搖頭:“藥只有一份。”
莊常曦不敢相信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你……你居然把那份藥給了我,為何不給皇上?!”
問完又覺得是白問——上一世皇帝對容景謙幾乎談不上有什麼好臉色,在容景謙眼中,比起父親,他更像一個普通的皇帝,何況他死了,容景謙才有發揮的餘地……
於是莊常曦改口道:“那麼,你為什麼要救我?因為你當時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而你答應過靜貴妃,會照顧好我,是嗎?”
容景謙看著她,緩緩點了點頭,莊常曦道:“可是後來你要賜我白綾與毒酒……”
“你並非真正公主之事,宮內已有不少人知曉,如果不換個身份,你如何活下去?”
這一點,莊常曦其實之前也早就想到過……就在晉州容景謙來救她的那一夜。
可是!
莊常曦有些憤怒地道:“你當時為何不好好同我說?!嚇唬我這麼有趣嗎?如果你要是好好說了,我何至於那麼丟臉的摔……摔死。”
她終於有機會抱怨容景謙上輩子害死她的事情了,可容景謙卻反道:“我好好說,那時候你會聽嗎?”
莊常曦一呆。
這……這倒也是。
就算容景謙當時把前因後果鋪在她面前,以她的性格,光是聽到“你並非父皇的孩子”時,只怕就要與容景謙拼命了。
莊常曦坐在椅子上,摳著自己的手,總覺得自己還有一肚子疑惑,可是卻又不知該問什麼了,她想了想,道:“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要華君遠承諾,永遠不會娶我?”
容景謙聞言,又一次反問她:“你覺得呢?”
莊常曦最恨他這樣,道:“我覺得?我覺得是你看不上我,你認為華君遠是個很不錯的好友,夥伴,不希望他娶我這麼蠢笨的女子。”
“雖是好友,他要娶什麼樣的女子,同我何干。”容景謙搖頭。
莊常曦道:“那你為何——”
她想了想,仍是覺得委屈,道:“你何必讓華公子許這般諾言,我也早就不想嫁給他了。”
她這麼說,容景謙倒是有些意外:“為何?”
“什麼為何不為何的。”莊常曦直覺這段對話要告一段落了,慢慢起身,“追了兩輩子也沒個回應,我早就沒那麼執著了。再說了……我雖然我運氣很好,中意的男子很好很好,可是……其實我根本不了解這個人,我只是覺得,看到他便很舒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所以?”
“所以……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想明白了。他只是合我眼緣,讓我一見傾心,若是他對我殷勤,只怕我早就將他踢得遠遠的了。可他那時待我疏離有禮,我覺得新鮮,便更要糾纏。後來他三番四次以我的身份為藉口拒絕我,我便更加不甘……這些年的追逐,不知從何起,早已變質了。”
莊常曦走到門口,想要推門:“我設想過,若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個普通女子,他要娶我,我必會十分歡喜。可如今我早已是普通人,他待我一如從前,彬彬有禮,恰到好處,我不再覺得不甘心,只覺得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