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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常曦意外地看著容景謙手中的半枚玉佩,這才知道原來容景謙一直以來都有兩瓣玉佩,帕里黛伸手,捏起那半枚玉佩,神色越發痛苦,那雙淡褐色的眼睛漸漸染上一層霧氣。
華君遠大約也想到什麼,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不可思議地看著莊常曦,但始終不發一語。
而阿依瀾忍不住又道:“什麼呀?你們都在打什麼啞謎?”
帕里黛深吸一口氣,道:“可否……可否讓我同莊姑娘單獨聊聊?”
容景謙並沒有向帕里黛要回那半枚玉佩,帶頭轉身就走,阿依瀾雖然茫然,但也不敢耽誤,小跑著追了出去,華君遠卻停在屋內,不肯離去。
帕里黛看了一眼華君遠,最後道:“罷了,你留下也好……”
莊常曦耳中發出陣陣轟鳴,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艱澀:“你……你認識我父親?”
帕里黛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摩挲著那半枚玉佩,道:“豈止是認識。”
華君遠輕聲道:“您的事情,柳素同我們說時,她……也在。”
帕里黛很意外地看了一眼莊常曦,她並不知道莊常曦原本就是那大名鼎鼎,如今在世人眼裡,在胡達過的很好的康顯公主,但她沒有追問,只笑了笑:“既是如此,那想必你們已能猜到幾分。”
莊常曦覺得自己指尖發涼,她道:“您同我父親……生下了華大人?”
帕里黛輕輕地點了點頭。
莊常曦和華君遠下意識地看向彼此,這一眼望去,幾十年的時光仿佛逆流回溯——
第一次,她在瓊林宴上看到他,只一眼便覺得親切歡喜,此後許多年裡,她追逐,她失落,她喜悅,始終求而不得,她卻沒有想過要強逼他做什麼,即便後來愛意消逝,她也無法討厭這個人。
直到昨天,她還在想,不知道為什麼,華君遠說的話她總是願意聽,他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安撫她的情緒。
可原來,卻是因為血濃於水?
華君遠定定地看著莊常曦,不知也在想什麼,莊常曦只覺荒謬,卻又突然明白過來,為何上輩子容景謙和華君遠去了一趟胡達,回來後容景謙便幫華君遠牽線與張夢晴定下婚約。
那時容景謙早已知道莊常曦是莊飛良的孩子,只是沒有戳破,而他帶著玉佩和華君遠去胡達時,一定見到過帕里黛,幫助華君遠和生母重逢,而那時帕里黛,也一定看到了容景謙的玉佩……
帕里黛想必和現在一樣,告訴了容景謙和華君遠一切,而容景謙和華君遠知道莊常曦與華君遠的關係後,如何能再讓容常曦那樣執迷不悟地追著華君遠?
而他同樣不可能告訴容常曦,你不是皇帝的孩子,你的父親和華君遠的父親是同一個人……
所以,華君遠選擇娶其他女子,徹底斷了莊常曦的念想。
而這一世,容景謙想起所有的事情後,無法對華君遠和莊常曦解釋,只能先強硬地要華君遠許下諾言,不會同莊常曦有任何往來……
華君遠的驚訝逐漸消失,他柔和地看著莊常曦,像在看他——也的確是他——的小妹妹,莊常曦看向帕里黛,道:“我父親……同你,相戀了嗎?”
最初的意外過去後,莊常曦心中徒然生起一股憤然,珍妃一輩子也沒忘記過莊飛良,可才半年,莊飛良就已經和別的女子……
“不。”帕里黛輕輕搖頭,眼角落下一滴淚,“他很愛你母親。是我那時貪玩,被匪人所掠,他救下我,想將我送回家。我喜歡他,但他待我很有禮貌,連姓名都不肯告訴我,只讓我管他叫劉先生。後來但路上那些匪人來復仇,他為了救我,中了毒……那毒會導致人意識不清,他將我當做你母親……”
莊常曦愕然地看著帕里黛,既想不明白帕里黛當時怎麼會肯,更想不明白她如今又怎麼會告訴自己這件事。
華君遠顯然是知道這一切的,他的神色也有幾分無奈,帕里黛卻沒有看他們兩個,而是繼續摩挲著玉佩:“他什麼都不記得,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我本也想將他當做我的一個夢,至少這樣再嫁去胡達,我也不算太遺憾。只是沒想到,會懷上孩子。”
莊常曦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按照她的脾氣,是要指著帕里黛鼻子罵的,罵她不知檢點,罵她明知別人心有所屬,有戀人還如此行事,可是現在,她是罵不出口了。
“他同我說過最多的人,就是自己的義妹和妻子。”帕里黛道,“他說他隨身攜帶的玉佩,他的妻子那裡也有半枚,如果他能平安歸去,兩個玉佩合二為一,他便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那女子迎回家……還要給自己聽話懂事的妹妹,安排個最好的,最勇武的男子,他說自己有個好友便很不錯,到時候要將他一起帶回京城……”
莊常曦突然想到什麼,道:“也許,他說的是呂將軍。”
所以他死前才會將玉佩給呂將軍,他希望呂將軍娶莊以蓉,希望呂將軍好好照顧自己的義妹和愛人……
可惜他不知道,即便自己還活著,再回去時,愛人與妹妹,都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