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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歩輦上,容常曦忍不住反覆回味容景謙同自己說的話。
“對皇姐,多說也無益”。
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
無論容景謙說什麼,她都不會信,甚至不止是容景謙,旁人說的話,只要不符合她的想法,她便會置之不理,只一味地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若是別人勸的多了,她還要懷疑那人是不是別有用心。
她有種可笑的偏執和愚昧,有時撞上南牆也不肯回頭。
容景謙帶容常曦去小院就是因為他深知,只有親耳聽到一切,容常曦才會相信葉瀟曼與華君遠之間清清白白,而容景謙與葉瀟曼之間,也並非如她所想。
他也曾奉勸她,不要管容景思與姚筱音的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而她卻篤定容景思會聽自己的,容景思根本不喜歡姚筱音。
結果就是她和容景思到現在還僵持著。
難道真是她錯了?
可這一次,她怎麼會錯呢?
皇姐與福泉,就是不可能,也不可以啊!皇姐是公主,只能留在宮中,而要送走福泉,簡直易如反掌,為何這麼簡單的事情,容景謙卻不肯呢?他分明也是頗為喜歡容常凝這個皇姐的啊……好吧,她也不知道容景謙是不是喜歡容常凝,但至少不討厭。
容常曦想的頭痛,不知不覺歩輦便到了昭陽宮,她滿腹心思地往裡走,卻見宮外站了個傲然獨立的身影,卻是……容景思。
她才想到容景思,容景思竟就來了,容常曦喜不自勝,大步上前:“三皇兄?”
容景思回首看著她,似是有些無奈:“常曦。”
容常曦沒有忍住,展顏一笑:“我還以為,三皇兄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要怪我,這輩子都不理我了呢。”
“我怎會怪你。”容景思輕輕嘆了口氣,“我從未怪過你。只是……罷了。”
“罷了什麼呀罷了,三皇兄若是心中還有什麼不痛快,只管說出來就是。”容常曦努了努嘴,嘴裡說的是認錯,眉眼間卻看不到半點悔意,“我乖乖聽著,半點也不反駁,行了吧?以後你要娶什么女子,也都隨你,我半點不插手。”
容景思看了她半響,輕搖頭:“不說這個了,常曦,我今日來,是有別的事情要同你說。”
他的語氣頗為鄭重,容常曦有些意外,便扯著他的衣袖,拉他進了福康殿。
她讓尤笑等人都退下,奇道:“究竟有什麼事?”
容景思道:“你可還記得,你當初問我,珍妃是如何死的。”
容常曦愣了愣,道:“記得。”容常曦愣了愣,道:“記得。”
那時明泰殿井中翻出數具屍體,為調查此案,暫時將屍體放置在荒廢多年的衡玉園內,那衡玉園乃是父皇當初頗為寵愛的珍妃所住,但後來早早就難產而亡,早已無人記得她。
而彼時容景謙提到珍妃的語氣頗為詭異,說珍妃慘死在那大門邊,這讓容常曦十分掛心,還曾詢問過容景思。
而當時容景思也只說珍妃是難產而亡,容常曦雖覺不對,奈何要查也沒地方入手,後來便逐漸將此事拋之腦後了。
如今一晃過了四五年,容景思忽然舊事重提,讓容常曦有些困惑。
容景思沉聲道:“當年你為何好端端的會關心珍妃?同你提起珍妃的人,是誰?”
“這……”容常曦有些猶豫。
她不想欺瞞容景思,但就這樣輕易出賣容景謙,似乎不太好,雖然她才剛被他激怒,但容景思忽然提起珍妃,想來事關重大,也不知……
誰料容景思直接道:“是景謙吧。”
容常曦愣了愣,點頭:“嗯。”
容景思望著她,眼神有些複雜:“你如今與景謙當真十分交好,他的事,你竟提防我知曉麼?”
“不是的。”容常曦趕緊解釋,“我永遠是向著三皇兄你的,只是,只是畢竟當時景謙也只是隨口那麼一提。我不曉得這件事究竟代表什麼,所以不敢貿然說,怕反而誤導了你。”
容景思沉默片刻,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
容景思這次去豫州治理洪澇,親身涉險,去了許多個村落,才發現積年累月的一些大問題,這些按下不表,事情是從他到了豫州安縣湖村開始的。
湖村,村如其名,因臨近黃河,地勢較低,故而極其容易積水,一旦發洪澇,首當其衝的也是湖村,據說有一年治理不當,整個村子一夜之間被洪水淹沒,附近的人看,竟似一夜之間多出了一個湖,故而得此名。
可偏偏湖村土地肥沃,氣候極好,若是種植稻穀,一年可收兩至三次,且罕見蝗蟲,所以湖村的村名仍是不少,只能寄希望於黃河年年安穩,不至發什麼太嚴重的澇災,而至今最嚴重的一次,便是近四十年前的一場大澇災,那時還是先皇在位,整個村子遭到卷席,死了不少人。
村中存活下來的人不多,有些人家用木盆裝著嬰孩,大人卻都慘死其中,一時間多了不少孤兒。
容景思說到這裡,暫時停住,觀察著容常曦的神色,道:“常曦,你是否也想到了什麼?”
容常曦可不止想到了一點半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