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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她或他,豈非更加殘忍?
她甚至在這絕望中,生出一絲欣慰——華君遠果然是很好很好的男子,他不曾與柳素有染,不曾同葉瀟曼曖昧,他只是一直在沿著一條正確的道路,追溯自己的過往,追逐自己的未來。
華君遠並未辜負她任何的期待,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太好太好的男子。
也因此,她如此喜歡華君遠,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因為這份喜歡,嘗遍了不曾嘗過的委屈與辛酸,也體會過他人無法給與的羞澀與喜悅。
可憐人意,薄於雲水。
容常曦張了張嘴,想說當駙馬怎麼了,五品之下又怎麼了,跟著本公主,吃穿用度少不了你的。又想說好,本宮知道了,祝華公子青雲直上,建功立業,平戰亂,福天下……
可這些話都卡在嗓子裡,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此時遠處忽然傳來陣陣驚叫聲,在這雲出月淡的夜裡,顯得有些嚇人。
容常曦故作鎮定地轉過頭,大步往聲音的來源地走,像是十分好奇一般。而華君遠也一同跟上,兩人都極有默契地沒有再提方才的對話。
救她一命。
容常曦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了。
卻聽得一個尖細的女聲嘶吼道:“死人了!死人了!二皇妃……二皇妃死了!!!”
***
容常曦趕到大紅的寢房時,房間裡已熙熙攘攘擠滿了不少人,人群中央圍著的正是容景祺與倒在地上的吳丹雪。
今日是吳丹雪的大婚之日,她確然很漂亮,頭上鳳冠頂部的夜明珠亮的刺目,可此時此刻,她雙目緊閉,兩條血痕自眼角溢出,鼻孔與嘴巴還有耳朵處同樣在不斷地流淌著血,容景祺抱著她,酒已全醒了,正驚聲喊著她的名字:“丹雪,丹雪……丹雪!太醫呢,太醫呢?!”
旁邊還跪著同樣身著喜服的丫鬟,她們滿臉驚慌失措,眼裡蓄滿了恐懼的眼淚,額心已磕出了鮮血。
吳丹雪七竅流出的血漫在容景祺身上,讓他原本喜氣洋洋的喜服看起來極為滲人,就似容常曦夢到過的那個河神的新娘……
容景思揚聲道:“都別吵鬧了!無關人等,立刻離開寢房!”
三皇子開口了,眾人作勢要走,容景祺卻厲聲道:“不許走!今夜誰也不許離開……在查清楚是誰下的毒手以前……誰也不許走!!!”
容常曦掃了一眼周圍,發現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在,大家都是滿目吃驚,姜聽淵眼睛瞪的尤其大,而與姜聽淵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他身邊面無表情的容景謙。
容景思道:“景祺!你冷靜一些,我不是讓他們離開你府上,是離開寢宮!二皇妃如今這般模樣……”
“二皇兄。”容景睿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略同醫術,先讓我來看看吧。”
容景祺猶如抓到救命稻草,立刻讓容景睿過來,而容景思則將無干人等都請出了寢房,但說清楚了暫時還不能離開容景祺府上。
容景睿捏住吳丹雪的手腕,容景祺滿臉期待地看著容景睿,容景睿嘆了口氣,對著容景祺搖頭:“二皇兄節哀……”
容景祺搖了搖頭:“不,不會的……丹雪,丹雪!!!”
他抬腳,一腳踹翻那兩個下人:“說!是誰指使你們這樣做的?!”
容常曦抓住旁邊渾身發著抖,盯著吳丹雪屍體的容常凝的手,輕聲道:“皇姐,究竟發生何事了?”
容常凝被她抓住,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她怔怔地回頭看著容常曦,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二皇兄喝醉了,我們隨他來了寢房,我好奇,想知道鬧洞房是怎麼一回事,便跟了進來……”
“嗯,然後呢?”容常曦其實也怕的要死,但大約是容常凝顯得更害怕,她反而能冷靜一點。
“二皇兄掀了蓋頭,大家歡呼起來,那兩個僕人又端了兩個杯子和酒來,為他們倒交杯酒。”容常凝眼眶一紅,“二皇兄見二皇嫂那杯酒太多了,說她半點不會喝酒,便將兩杯酒調換了一下,誰知,誰知……二皇嫂剛飲下那杯酒沒一下,便捂住喉嚨,她嘴角溢出了血,接著鼻子眼睛耳朵里也全都是血……”
容常凝側著頭,半點不敢看地上的吳丹雪,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容常曦光是聽她形容便覺得毛骨悚然,她瞥了一眼那兩個下人,她們兩個已滿臉是血,還在不斷地磕頭,只說自己便是借了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在二皇子和二皇妃的酒中下毒,自己清清白白,什麼也不曉得。
容景祺抱著吳丹雪的屍體,像是看不到她臉上的血跡一般,一味地只是喊她名字,放聲嚎哭著,容常曦乍一看,只覺得有些怪異,容景祺與吳丹雪才認識多久,如他這般毫無人性之人,也會哭天搶地成這樣嗎?
但轉念一想,他與吳丹雪早已暗通款曲,或者他真的對吳丹雪動情了也說不定,可惜他這般的人壞事做了太多,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動了心,那個女人竟在他們新婚當夜暴斃而亡……
容常曦耳邊忽然響起柳素的詛咒,她輕輕打了個寒顫。
☆、綠衣
外頭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容常曦回頭,卻是吳若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