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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常曦並不曉得這一番更換有多少隱而不見的血腥,只曉得華景策弱冠之年便官居六品,雖然是個從的吧,但也算是喜上加喜。
容常凝更是在出宮的五天前就開始時不時來昭陽宮,讓下人托著好幾件新作的衣裳,還有各種首飾,讓容常曦替自己參謀,容常曦起先覺得煩人,後又想到自己前世何嘗不是如此,便耐心地為容常凝挑了一套衣裳,又將自己的一套首飾給她帶好。
出宮那日,京城又開始下雪,這算是安順二十五年的初雪,從早上便開始落,但只是稀疏的雪籽,剛落地便化了,容常曦派人去問過一次容景謙,華景策喜歡什麼顏色,得知是綠色,於是便讓容常凝穿了一身淡綠色百柳紋上裳,下頭是雪青撒花百褶裙,外頭披著石青色的灰鼠毛大氅,一頭烏黑的長髮以碧璽墜木槿花長簪給束起,耳上掛著玲瓏翡翠耳墜,看起來落落大方。
容常曦自己自也打扮了一番,但沒有那麼盛裝,一則不能搶了容常凝的風頭,二則容常曦很清楚,今日對於華君遠等人來說,重頭戲是弱冠宴後的柳素,自己打扮的再好看,也毫無意義。
她只穿了個石榴色如意紋交頸長襖,長襖的領口袖口都綴著淡灰色的灰鼠毛,頭上一邊插了一個金絲小圓簪,比之往日,少了居高臨下富貴之感,多了幾分小女子的生動意趣。
而容景謙穿的與往日幾乎毫無區別,深藍色捲雲紋長袍,披著黑色的大氅,三人出宮前一路無話,上了馬車也是相顧無言,只聞車輪轉動之聲。
容常曦有一肚子話想問容景謙,奈何容常凝在此,也不好說什麼,倒是容常凝,猶豫了好一會兒,忽道:“景謙。”
容景謙道:“怎麼了,大皇姐。”
容常凝輕聲道:“孟公子……會如何?還有孟家那幾個小輩?”
她也隱約知曉大理寺之事,本應為華景策開心,但無論如何,孟俊毅差一些便要與她有婚約……
容景謙道:“不過是一個窮秀才的命,哪裡會賠上這些王公貴族的命?”
他的語氣帶了一點嘲諷,容常曦聽的出來,容常凝卻聽不大出來,她微嘆一口氣:“孟公子……其實應當,並不是壞人。若景謙你有法子,可否幫他斡旋一下,也不至於讓他,太過受苦……”
容景謙認真地看著容常凝,道:“孟公子如今在刑部,我無法插手,但皇姐的話,我會記在心上。”
容常凝感激地點了點頭。
容常曦:“……”
容景謙這個人,每次還真是能一臉真摯地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騙的別人信以為真,自己也算不得說謊。
容常凝還找他照顧孟俊毅呢……
孟俊毅可就是被容景謙一手“照顧”進刑部大牢的,而那個所謂的書信,則是容常凝那邊提供的落款,她自己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要是想到了,不曉得該有多麼愧疚。只是那龜公案並非容景謙栽贓,孟家掌控大理寺多年,諸如此類的操作數不勝數,根本不需要容景謙安排什麼。
何況,皇上本就不信任孟家與洪家,他所需要的,也不過是個引子,容景謙給他找出來了,他就藉此發揮,最後孟家下場如何,又與洪家息息相關,洪家如今權勢頗大,洪安更是個將帥之才,又駐守著賀州……光憑這一封信,且是洪則鳴與孟俊毅打死也不會承認是自己所寫的信——畢竟確實不是他們些的——孟家與洪家當真能受重挫?
前世這些事情,容常曦是半點沒管,她只記得一直到自己重病以前,敬貴妃都好端端的,雖然二皇子不爭氣,但洪家與敬貴妃並未受到牽連,甚至可以說,父皇再三原諒容景祺,除了是血濃於水,也因為洪家不可擅動。
光是隨便想想,容常曦都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索性不再去想了。
華府很快便到了,容景謙率先下了馬車,容常曦最後下去,一抬頭,便見華景策華君遠在華府外候著,她身邊多了個容常凝,還有,上一世是沒有落雪的……除了這兩點,眼前這一幕幾乎與前世一模一樣,容常曦望著華君遠微笑著的臉,有些晃神。
算一算,她與華君遠也有三個月沒見面了,但這其中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竟幾乎沒有時間像上一世一般反覆思考華君遠的事情,每日只為他哭笑,來的路上,她甚至還在想,或許她這一世已不那麼喜歡華君遠了。
尤其一想到最後一次見,華君遠,她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容常曦便更有些懨懨的。
可見到他,見他微雪中一襲白衣白斗篷,容常曦才發現,他仍然是如此讓自己心動。
☆、柳素
七皇子與大公主二公主駕到, 華府自是上下迎接,但這畢竟是華景策的弱冠禮, 三人都不願搶了風頭, 很快便直接在安排的位置上落座,容常曦仍是坐在華君遠容景謙的正對面, 身邊坐著容常凝, 還有華家的幾位女眷,容常曦這一世驕縱的名號沒有前一世傳的那樣誇張, 但大家都曉得她身子不大好,動輒臥床一年半載, 甚至還在西靈山待了三年, 故而十分小心, 熱薑湯換了好幾次,碳火也就差放她腿上了。
容常曦容常凝耐心地同華家女眷輕聲聊著天,顯得十分親和, 待弱冠禮結束,華家老太太果然又讓人將那雞給殺了, 容常曦早有準備,躲在屏障後頭,眼睛都沒睜開, 倒是容常凝被嚇了一大跳,輕輕抓著容常曦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