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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瀟曼無奈地道:“是呢,繩子短了些,我一有動作就容易掉出來,等回京城了,我便換個繩子。”
容常曦隨意地點點頭,心裡一直記掛著要找個機會讓葉瀟曼問華君遠此事,晚上眾人聚在一起用膳時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西靈山上環境惡劣,用膳不可能像在宮內那般複雜,除了皇帝坐在最首座中間,容常曦與容景謙坐在他左邊,陳鶴坐在他右邊,其餘的近臣們分為兩列坐在下邊,每個人面前的小桌上,也不過都是一樣的素菜與米飯。
容常曦是個徹頭徹尾的肉食愛好者,看著滿眼的青菜實在沒什麼胃口,她盯著飯菜看了半天,又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坐在他們斜對面,跟著華大學士和華夫人坐在一起的華君遠,他的眼睛正往某處瞥,容常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著了葉瀟曼。
葉瀟曼正埋頭吃著東西,因為低著頭,那長命鎖又掉出來了,一晃一晃的,讓葉瀟曼看起來有些幼稚。
華君遠的目光是一貫的溫柔,但又有點不同,容常曦心裡頭泛起了久違的嫉妒,即便她知道,華君遠就是喜歡葉瀟曼的。
上輩子喜歡,這輩子才十一歲呢,居然也還是喜歡。
好在華君遠很快收回目光。
容常曦輕輕嘆了口氣,勉強吃了幾口飯菜,又側頭去看容景謙,容景謙坐姿端正,有條不紊地吃著菜。
看到他,容常曦就覺得更生氣了。
憑什麼。
容景謙是上上籤,她卻是下下籤,還讓她停止現在所謀劃的事情。
簡直就是老天爺在對她說,別想著害容景謙了。
如果說父皇是天命之人,那麼難道這個上輩子當了皇帝的容景謙,也是天命之人嗎?
就像她想把容景謙推進掖池,反而自己落水病了小半年一樣,倘若她意圖不軌,會反遭其害嗎?
可若是這樣,上輩子她死了,老天爺又為何讓她重活一世呢?
容常曦既覺得這些簽文絲毫不可信,但重活一次的經歷又不由得讓她有些迷茫了。
感受到她的視線,容景謙疑惑地看過來,容常曦隨手將自己不想吃的幾個小菜丟到他面前,小聲道:“給我都吃了。”
在西靈觀內留下太多剩菜是很不好的,她決定壓榨容景謙的胃,容景謙任由她把菜碟放在自己面前,沒有說話。
但到眾人離開的時候,容常曦發現容景謙根本沒碰自己丟過去的那兩碟菜。
容常曦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上輩子容景謙雖然討厭自己,但是他恨自己,是從明光行宮祠堂開始的,可這一世……似乎不一樣,他很討厭自己,談不上恨,但比上一世討厭自己。
這種感覺,以容常曦極其有限的人情世故的經驗很難描述出來,她只是隱約地覺得不對勁,譬如,上一世,如果這個年紀,自己逼容景謙吃自己吃碰過一筷子的菜,他是肯定會乖乖吃下去的。
容常曦腦子裡閃過一些奇怪的念頭,但沒有精力去管容景謙,才吃過飯,葉瀟曼便對容常曦使了個眼色,跟在華君遠後面走了出去,容常曦於是站起來,說要消食,撇下那群還在談天說地的大人們,也溜了出去。
華君遠一人獨自走了觀星台,此時夜幕降臨,星子散落如棋,於觀星台上,近到仿佛觸手可及,他坐在長椅上,也不知在思索何事,容常曦與葉瀟曼站在觀星台旁的一棵樹後,容常曦推了推葉瀟曼,葉瀟曼會意地點頭,小步走了出去。
“華公子。”她落落大方地同華君遠打了個招呼,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你在此處一人觀星呀?”
華君遠站起來:“平良縣主。”
葉瀟曼猶豫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怎麼才能比較自然地進入正題,可是左思右想,怎麼也不可能自然地問出要問的問題,她索性道:“華公子今年十一了,再過三四年,便要娶妻了,你覺得什麼樣的女子比較適合娶回去呢?”
樹後的容常曦幾乎要厥過去。
華君遠也錯愕地看著葉瀟曼,然而葉瀟曼無比自然地回望著他,倒顯得他不回答好像反而不對了似的,於是他只能斟酌地道:“縣主何以有此一問?”
葉瀟曼愣了愣,想到容常曦的吩咐,趕緊道:“哦,不是我要問的,我是替別人問的。”
容常曦猛翻了一個白眼。
這山上除了葉瀟曼,就自己一個和華君遠年紀相當的女子,除了她容常曦還能有誰!
果然,華君遠更加驚訝,片刻後,他忽然展顏一笑:“那她為何不索性自己來問我?”
容常曦躲在樹後,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華君遠這是何意?他應該能猜到是自己指使葉瀟曼去問的,那他的意思是,他希望自己去問他?
容常曦正猶豫著要不要走出去,來個月下喜相逢,不料葉瀟曼自作聰明地說:“因為那個人不在西靈山呀,她在京城呢。”
容常曦瞬間寸步難行,華君遠道:“這件事,我不曾思考過。”
“那華公子可以現在想想呀。”葉瀟曼引導著,“譬如長相,性格,家世……”
華君遠沉吟片刻,道:“你這樣說,我更沒法回答了,不過縣主你這般的,定然不行。”
容常曦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