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頁
雖然莊常曦對華君遠的感情變得很微妙,但他對她,仍有種奇妙的,猶如夏日清風、冬日暖爐的效果,莊常曦逐漸止住眼淚,道:“容景謙情況如何?”
“毒素很強……”華君遠嘆了口氣,“但傷口不深,尚有迴轉餘地,只是他短時間內恐怕會意識有些模糊,更別提帶兵打仗……”
莊常曦卻大大地鬆了口氣:“不會死就好……不會死就好……”
華君遠溫柔地看著她,點點頭:“嗯,你放心吧。”
莊常曦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他什麼時候受的傷?”
華君遠不語,莊常曦又追問了幾句,華君遠仍是不說。
此時之前莊常曦所居住的房間內,有人將翠兒的屍體給拖了出來,呂將軍也走過來,感嘆道:“這倒是個奇女子。”
他力氣極大,用兩隻手分別握住翠兒的腳踝,竟輕而易舉將人提了起來,而後抖了抖,那翠兒身上叮叮噹噹掉出一大堆暗器。
莊常曦頓時明白了,她道:“是他去救我的時候……”
華君遠見她臉色煞白,勸慰道:“此女極善暗器,夜能視物,景謙只是一時不察,並不是你的錯。”
莊常曦搖搖頭,一句話也不想說,此時軍醫終於也走了出來,交代了一些如何照料容景謙傷勢的細節,莊常曦聽的一知半解,索性往裡走去,屋內靜悄悄的,還有一個軍醫在小心翼翼地為容景謙擦拭上半身,他的傷口泛出可怕的黑色,而他本人躺在那兒,無知無覺,像是死了一般。
莊常曦嘴唇顫了顫,到底還是逼自己走近一點,去看那軍醫是如何替他清理傷口的,可看著看著,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地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她悄悄地落下一行清淚。
☆、恩公
莊常曦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在參加一場喪禮, 最初,她以為這是景興的喪禮, 光是意識到這一點, 便差點要落淚,可很快, 她聽見哭喪的人喊的是“公主”。
公主?
皇姐……不, 大公主容常凝死了?
她很慌張地穿越重重人海,想要追上那個棺木, 可是她越是奔跑,那長長的喪隊卻越來越遠, 漫天的白色紙錢猶如雪花般片片飄落。
莊常曦像是被定在了某一處,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送喪的隊伍越來越遠, 直至不見,她茫然地回首,不知自己應當去往何處。
突然, 她的餘光看到前方的一座酒樓,二層空空蕩蕩連看熱鬧的百姓都沒有, 只有一個人,獨倚橫欄。
是容景謙。
他一隻手搭在橫欄上,輕輕地敲著, 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在他臉上既看不到悲傷,也看不到喜悅,他僅僅只是目送那送葬的隊伍越走越遠, 越走越遠。
莊常曦突然就明白了——那支送葬隊送的,是她自己。
莊常曦轉頭,重新看向樓台上的容景謙,可容景謙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她慌張地左顧右盼,想要找到那傢伙,想知道自己死了以後,容景謙要做什麼,她一直往前跑,往前跑,所有熙攘的人群與她交錯而過,而漫天的紙錢卻突然一股腦地落地,擋住了她的口鼻眼,她才發現,這紙錢是用了金銀線的。
容景謙倒是帶她不薄,讓她以公主之禮厚葬,連紙錢都用的是金銀線的。
她抓住其中一張紙錢,天地都安靜下來,莊常曦跪坐在地,一時間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常曦。”
“莊常曦。”
莊常曦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居然趴在容景謙的床邊,而容景謙不知何時醒了,大約是傷得太重,一動未動,只躺在那兒,唇色泛白,臉色也不大好看。
屋外一縷陽光照入,她竟是不知不覺睡著了,且還睡了一個晚上。
“照顧病人的人卻先睡著了。”容景謙的語氣有些無奈,“替我喊人來。”
莊常曦揉了揉眼睛,這才後知後覺地說:“你醒了。”
容景謙望著她,像是在說“那不然呢”。
莊常曦不受控地露出一個鬆了口氣的微笑。
儘管這人上一刻在自己的夢中還是那樣可怖,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死去,像是主宰自己生死的神,可此時的他也並不會讓莊常曦覺得恐懼。
見她笑了,容景謙倒是莫名也跟著一怔,他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著急的呼喊。
“將軍!”
這聲音還有些耳熟,莊常曦一轉頭,不期然地撞上了姜聽淵滿面愁容的臉。
他看見莊常曦,也是一愣,整個人似是呆住了一般。
莊常曦有些窘迫,對他笑了笑:“許久不見。”
姜聽淵那黝黑的臉上滲出一點潮紅,他低下頭,傻笑起來:“許、許久不見……”
容景謙也不知是不是傷口作痛,輕輕咳了一聲,姜聽淵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趕緊抬頭走到容景謙身旁,道:“將軍,您沒事吧?!”
容景謙淡淡道:“死不了。”
姜聽淵鬆了口氣,又開始交代自己做的事:“羅烈留在城中的數名餘孽已剷除乾淨,一人願意將妻兒交到我們手上,為我們去刺探羅烈的敵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