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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局勢之詭譎,場面之波折,簡直讓人猝不及防,吳若彤苟延殘喘地喊出自己被冤枉了,狄簡一拍桌子,還要詢問,那邊容景祺忽然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吳若彤。
容景祺的語氣和眼神都變得極其冰冷,絲毫看不出他前一刻還在為吳若彤說話:“吳若彤,我真心待你,真心待丹雪,已向你允諾,一定會納你為側室,你竟人心不足蛇吞象……說什麼謀害我,實質上隨便誰死了都行吧?我死了,丹雪變成了寡婦,丹雪死了,你便可以成為二皇妃,毒婦!”
吳若彤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景祺,她搖了搖頭,張嘴要說話,容景祺卻已一揮手,轉身對皇帝單膝跪下,道:“父皇,無論如何,此事因兒臣而起,千錯萬錯,都怪兒臣不應與此等毒婦私相授受!”
說罷,他又朝著吳孟然的方向,深深行禮,吳孟然和吳夫人此時已面色鐵青,但仍不敢受二皇子一拜,只得站起來,微微避讓,但兩人並不看容景祺。
敬嬪恰到好處地站起來,淚水漣漣地跪到了容景祺身邊,道:“聖上,臣妾身為景祺之母,卻沒有教導好他,沒有發現他與吳姑娘之事,是臣妾的錯,是臣妾之錯啊!”
母子兩人一唱一和,最後容景祺道:“父皇,此事與母后無關!皆因兒臣處事不當,無論何種懲罰,兒臣願一概受之!只是這吳若彤畢竟是吳家女兒,兒臣認為,此事或許應當,再由吳大人吳夫人商討,究竟應當如何處置……”
吳大人和吳夫人還能如何處置?他們還能拿著大喇叭,敲鑼打鼓走街串巷地告訴所有人,自家的庶女和二皇子暗通款曲,害死了嫡女?這可是天家秘事!說了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兩人沉默不語,吳夫人盯著吳若彤,思索著如何將她千刀萬剮。
皇帝望著容景祺,道:“你是何意?”
容景祺道:“兒臣認為,或許可以將吳若彤暫時收押至靜思園,或關押至吳府,待我們商討出如何處置,再做打算。”
皇帝半闔著眼,道:“狄卿、華卿、你們如何看?”
狄簡與華景策極有默契地道:“但聽皇上吩咐。”
此次會議,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會審,地點設在岳秋殿就可見一斑,狄簡和華景策雖都覺得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兩人無論如何也能察覺到一些,此事茲事體大,絕非只是個投毒案這樣簡單,皇帝不表達,那是怎麼也輪不到他們插手的。
皇帝好笑地看了兩人一眼,最終看向容景謙,道:“景謙,你覺得呢?”
容景謙回頭,看了一眼容景祺與吳若彤。
這很難說是怎樣的一眼,輕飄飄的,沒有什麼情緒,但好像他已將所有事情看透了——不光是之前發生的事情,還包括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
容景祺額上滲出一滴冷汗,只覺得不久前還在洋洋自得的自己,實在是蠢得可憐。
容景謙現在有一萬種手段將容景祺重新拉下水——那玉佩是誰給吳若彤的?曼舌花水是誰給吳若彤的?吳若彤要殺容景祺和吳丹雪,為何要陷害絲毫不熟悉的七皇子?
在場無人提出這些疑惑,因為皇帝沒有提,而皇帝沒有提,是因為容景謙沒有提。
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容景謙淡淡地道:“便按二皇兄說的辦吧。”
☆、遺言
“狗奴才, 你究竟是何人派來的!”容常曦一腳踢在振英的胸膛前。
振英跪在地上,雙手被反捆著, 臉上卻只有惶恐和委屈, 而沒有陰謀失敗的悔恨,他道:“殿下!奴才一切都是聽張公公的吩咐啊?!”
容常曦愣了愣, 指著他道:“一派胡言!張公公怎麼會讓你去陷害容景謙!”
“奴才並未陷害七殿下!”振英卻振振有詞, “張公公讓奴才監視他,奴才便監視他, 要奴才偷了個玉佩,奴才也偷了, 僅此而已……奴才只是忠於殿下, 忠於張公公啊!奴才說過了, 奴才永遠對殿下您忠心耿耿!”
容常曦站在岳秋殿旁,看著面前跪在冰冷地面上,一臉真摯和委屈的振英, 身邊是不斷吹拂的冬日寒風,手心卻漸漸沁出汗來。
振英沒有撒謊。
到了現在, 他根本就沒有撒謊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振英這個人,本就是張公公選的。如果他是容景祺的人, 張公公一開始就不會選來……
可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張公公究竟想做什麼?
容常曦微微抖了抖,想要立刻回昭陽宮,又想等被父皇留下的容景謙。
其他人都先行離開了, 容常曦借著要審訊振英的由頭,在外沒有走,可是……可是現在她要如何對容景謙說?
容常曦還沒想好,那邊容景謙出人意料很快地就從岳秋殿裡走了出來,看見在外頭的容常曦,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要停留,容常曦趕緊道:“景謙!”
容景謙停下腳步等著她。
兩人之間隔了一個岳秋殿殿門寬度的距離,容景謙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他身後的福泉一貫地面色嚴峻,可就連總是假笑著的祿寬,臉上也都沒有了笑意。
容常曦心中慌亂,提著裙擺幾乎是小跑著走了過去,她也沒管祿寬和福泉跟在容景謙身後,張嘴便道:“振英的事我當真絲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