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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有點曉得這瓊林宴為的是什麼,容景興容景昊上去便找出了孟俊毅,要同他喝酒,將他往湖心亭的方向帶,幾位郡主都不好意思起來,容常凝更是始終垂著頭,容常曦是沒這種意識的,她將那薄紗掀了個縫,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看見孟俊毅被容景興容景昊圍著喝酒,也沒什麼不快,只是無奈地笑著將酒飲盡。
杯酒下肚,又偷偷地看一眼這裡,明明什麼也看不到,臉頰也緋紅一片。
容常曦不明所以,嘀咕道:“大皇姐,你這未來的駙馬酒量也忒差了,還不如景昊呢,才幾杯啊,臉就紅成這樣。”
一個已為人妻的郡主低聲笑著:“康顯公主,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容常曦一頭霧水,蹙眉瞪她:“什麼烏七八糟的,還敢對我說,你也喝醉了不成?”
湖心亭內原本有幾分旖旎的氛圍霎時間就冷了下來,容常曦絲毫沒有自己搞僵了局面的自覺,又看了幾眼孟俊毅,說:“也罷,長的還是人模人樣有鼻子有眼的,和大皇姐你還算相稱。”
容常凝低聲道:“有鼻子有眼睛便足夠了麼?”
容常曦自然未察覺她的低落,反而想起華君遠那個畫像:“可不是麼,有些人看起來就沒鼻子沒眼睛的。”
話音剛落,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便朝著湖心亭的方向走過來,他身後的宮女提著一盞宮燈,那宮燈映出的光猶如流螢,在他白色的綢緞長衫上輕盈地飛舞著,容常曦向上看去,卻正見一張俊美無匹的臉,下半張臉也有光照著,嘴唇含笑,鼻樑高挺,那雙眼睛在陰影之中,卻有著絲毫不遜於宮燈的光芒。
這並非完全是大炆人的長相——到後來,容常曦才知道華君遠的母親是胡人——但初見他時,容常曦只覺得世上或許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他是來替孟俊毅解圍的,說要來替孟俊毅喝酒,容景昊搖頭說他酒量不好,喝了怕是要出糗,男子笑盈盈的,說自己出糗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為了高興,只是若自己要往湖裡跳,千萬得拉住他。
他這圍解的甚妙,容景興容景昊絲毫沒有不快,一群人和和樂樂地走了,容景興完成了容常曦交代的任務,把孟俊毅帶過來讓她們看了個清楚,於是對著湖心亭這邊飛了個得意的眼神,容常曦卻根本沒看他,只盯著那人翩然的衣角,像雪白的蝶翼忽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隱約間,她聽見容景興喊他“辰元”,她下意識地念了一聲:“辰元?”
一旁有個女子,叫葉瀟曼——後來容常曦牢牢地記住了她——疑惑道:“華家二公子也來了麼?”
華家二公子……
華君遠,辰元是他的字。
腦中華君遠的畫像與方才驚鴻一瞥那白衣男子反覆交錯,容常曦無意識地攥緊了一旁的輕紗,心裡莫名的酥酥麻麻,卻並不曉得自己這顆仙人掌,正緩緩地開出一朵花。
沒多久便是秋獵,華君遠自是也去了,彼時他與容景謙已頗相熟,大約也正是瓊林宴上認識的,華君遠大他兩三個月,身長玉立,比他足足高半個頭,容景謙站在他身邊又瘦又矮,容常曦遙遙看著,只覺得是一根青翠的竹子旁長了根冬筍,看著就惹人心煩。
秋獵上男女之別比平日淡了許多,尤笑替容常曦將一頭烏黑的長髮編好綁起,以紅色髮帶穿插其間,露出光潔的額頭與脖頸,騎射服束著腰,外頭罩了個短短的灰色無袖薄襖,腳蹬小羊皮靴,腰間纏著一條蛇皮製的金色長鞭,十分奪目。
容常曦騎著父皇給的小馬駒,瞧好了容景興容景昊在華君遠身邊的那一刻,讓馬仆牽著馬駒慢慢帶著自己過去,容景興與容景昊看到她,果然主動吼道:“常曦!”
容常曦故作矜持地看向他們那行人,容景興十分合她心意地誇獎道:“常曦,你這樣和往日宮裝極為不同,可好看了!”
“哼。”
容常曦有些得意,又瞥了一眼華君遠與他身後的容景謙,華君遠聽到容景興的話便反應過來,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禮:“參見康顯殿下。”
容景謙很敷衍地說:“二皇姐。”
容常曦完全忽視了容景謙,有些緊張地捏著鞭子的一角,道:“這位是……”
“這是華大人的次子華君遠。”容景興果然急著介紹,“一表人才啊!我本還以為他會是咱們的大駙馬呢。”
容常曦氣的都忘記要在華君遠面前保持矜貴了,差點一鞭子揮過去,華君遠卻絲毫不見尷尬,只道:“五殿下,您這樣說,孟兄聽見了可是會傷心的。”
容景興大笑起來。
容常曦的騎射十分一般,勉強是個能不從小馬駒上摔下去的水平,射箭就更別提了,手無縛雞之力,稍微重一點的弓都拉不開,但樣子要做足,她四處晃蕩,自有一堆人湊上來,巴巴地自我介紹,是哪家王親貴族,是哪個官員之後。
大公主的婚事定了,雖然真正成親出宮還起碼要等個一兩年,但大公主一嫁,這位赫赫有名,榮寵一身的小公主定然也要考慮擇婿之事,皇上寵這個小公主,已不算是什麼宮闈秘辛,便是看每回西靈山還有這回秋獵上皇上對小公主的態度,也能曉得若是娶到這位公主回家,必十分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