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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鶴讓她別再害容景謙了。
其實就算陳鶴不說,容常曦也是這麼想的。
容景謙究竟是不是天命之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三番四次要對容景謙下手,結局遭殃的卻都是她自己,而容景謙安然無恙。還有最重要的事是,因那藥材年俸的事,她已無心要容景謙去死了。
容景謙是可以被改變的。
上蒼讓她重活一次,卻不讓她去殺容景謙,毫無疑問,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在容景謙不死,甚至登基的情況下,將上一世的事情統統改變。
既然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討厭自己,既然他還小,既然這一世,他並沒有受過那麼多摧折,那麼……
容常曦長長地吐了口氣,內心在接受之餘,到底還是有兩三分不甘,可她確實不敢再冒險了。
第一次是躺了大半年,第二次是在西靈觀傻了三年,第三次,她不敢賭了。
尤笑上前,給容常曦換上了長袍——這都是她們猜測著容常曦身長新作的,還好還算合身,只是這番回來,少不得要重新做許多新衣物與鞋子。
尤笑一邊替容常曦梳頭,一邊同她說著宮內的事情,大皇子已去了青州,二皇子與三皇子在京城內建了府,但還沒有搬出了東宮,四皇子身體不好,暫時還住在宮內……其他幾位皇子不變。
容常曦狀若無意地問了幾嘴容景謙的近況,尤笑以為她是記掛著容景謙有沒有遭罪,十分斟酌地回答著,容常曦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容景謙過的還不錯。
自容常曦在西靈觀住下後,容景謙隨皇帝回宮,起初容景興等人非說容常曦中毒是容景謙設局所害,後來有一回鬧大了,秋獵的時候容景謙差點被容景興一箭射中,皇帝大怒,將容景興狠狠罵了一頓,又讓容景謙自己複述一遍西靈觀發生的事,且喊來了看門的那幾個道人,佐證了容景謙所言句句非虛。
容景興只好暫時按捺下來,沒找容景謙麻煩,而少了容常曦的煽風點火,容景興的帶頭做怪,容景謙在宮內的生活堪稱自在,他本就很聰明,在射騎上也極有天分,當沒了那些外在因素阻攔的時候,他的優點就比較突出了,加之還有呂將軍那層關係在,皇帝對這個小兒子是越發喜愛。
他的允泰殿已被重新修葺過,還擴了不少地,已不再是從前那副鬼樣子,下人提到容景謙,更加不是從前的不屑,而是一聲恭恭敬敬的七殿下。
尤笑一邊說,容常曦一邊思索著,這和父皇的態度改變自然有關係,但恐怕容景謙自己也沒少做小動作,容景謙才十四呢,這傢伙果然不容小覷。
“跟在他身邊的人還是那個祿寬?”容常曦道。
尤笑思索了一會兒,道:“嗯,還有個叫福泉的,似乎武藝頗為高強。”
容常曦吃驚地道:“福泉?!不是死了嗎!”
尤笑有些意外:“這福泉本叫福海,曾在明瑟殿任職,後來輾轉跟了七殿下,他似乎是什麼……唔,有個弟弟早夭,他後來太過懷念弟弟,索性改了名字,紀念他的幼弟。”
容常曦沉默片刻,居然有點想笑。
天命不可違……
還真是天命不可違啊?
她之前曾以為福泉沒按上一世的軌跡來,早早死在二皇子手下,為此還心緒複雜了好一陣子,現在才明白,原來一切不曾更改。
這樣想來,上一世的福泉,大概也是因為弟弟死在二皇子手下,才由福海更名為福泉。
只是那時的容常曦是絕不會有興趣去探究容景謙身邊死太監姓名來歷的。
這一世,因自己落水,引出了明瑟殿走水案,導致尤敏身亡,她又讓容常凝去陷害容景謙,導致蓮花紋玉鐲遺失,因此使得二皇子害死那麼多下人的事情提前暴露……
其他人的命運似乎並未改變太多,只是自己無意投下的石子,終究還是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但漣漪平息,湖面依舊風平浪靜,他們也終歸還是要走向既定的道路。
尤笑替容常曦打扮完畢沒多久,便到了接風宴的時間,容常曦身著華服走到鍾喜殿,除了大皇子仍在青州沒能趕回來,其他皇子都到了,甚至四皇子也在,如同葉瀟曼替他所求的簽文一般,他的氣色看起來比三年前好了許多,雖還是坐在輪椅上,但不再那般消瘦。
容常曦沒有這三年間的記憶,以至於她乍一看到這些皇兄皇弟,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容景謙變化最大,他已不再背脊佝僂,長高了不少,因年紀最小,坐在最末,背挺的很直,容常曦進來時,他面無波瀾地看了一眼容常曦,既不喜悅,也沒有不快。
容常曦翩然入座,她左邊坐著的是容常凝,右側則無人,這裡本也應該坐一位皇子,但容常曦不喜歡兩邊都是人,會顯得位置擁擠,所以一直以來,索性都是皇子一邊,公主一邊。
容景思道:“常曦,你可算回來了。”
容常曦撅了噘嘴,道:“還說呢,這次只有景興景昊在宮門口接我。”
容景思好笑道:“我今日本在外有事,為你才徹夜趕回來的。你還怪皇兄?”
容常曦哼了一聲,旁邊的容常凝也很緊張地道:“常曦,我也想去接你的,只是嬤嬤拉著我,不許我離開,非要我做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