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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殿下如今安然無恙。”華君遠道,“否則我實在愧疚難當。”

    ☆、意外

    晚風輕涼, 容常曦臉上卻有些滾燙,她心頭也泛著一絲甜意, 說話也不由得嬌嗔了一些:“是嗎?可也不見華公子托景謙送些東西來以示關心。”

    華君遠一愣, 苦笑道:“只怕於禮不合。”

    容常曦頷首,臉越發地燙人:“是呀, 我已十六了, 應當要嫁人了……”

    她猛地抬起頭,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亮晶晶的:“那日, 擊鞠賽……若你奪了金花球,會送給誰?”

    華君遠意外道:“這——”

    “——會送給我嗎?”容常曦鼓足勇氣道, “哪怕是, 當做愧疚的賠禮也好。”

    華君遠也看著她, 兩人對視著,華君遠的神色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甚至有一絲憐惜, 可容常曦不敢確定,她不敢確定, 這分憐惜,是華君遠看到自己一往情深,又或者僅僅只是此刻月色給她造成的錯覺。  

    華君遠動了動嘴唇, 容常曦期待無比,正廳方向卻忽然傳來吵吵鬧鬧的鬨笑聲,華君遠的目光越過容常曦,朝那邊看去, 容常曦閉了閉眼,也跟著回頭。

    隱隱約約的,一堆人擁著醉醺醺的容景祺出了正廳的門。

    華君遠笑了笑,道:“二皇子要去新房了,這新婚宴算是結束了。”

    容常曦莫名有些惱怒,道:“華君遠,你……你不要岔開話題,你回答本宮!”

    華君遠的神色如常,微笑道:“殿下,微臣球技不精,無論如何,是拿不下那金花球的。”

    容常曦隱隱從他的回答中感知到了什麼,她焦慮地說:“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拿到的話!”

    “已發生之事,不可更改。”華君遠望著她,似在勸阻,“不會發生之事,更無假設的必要。”

    他還是拒絕了她。

    如同上一次,上上次,還有之前的無數次。  

    他永遠是這樣,一臉溫柔地,千般婉轉地同她說,殿下,我們不可能。

    容常曦從前不敢問,只覺得又羞又惱,總是掉頭就跑,這一回,她實在忍不住了。

    她嘴唇顫了顫,最後一字一句道:“華君遠,為什麼?本宮究竟哪裡不好了?是本宮生的太醜?還是性格太驕縱?或是——”

    “——殿下本質善良,天真爛漫,容顏嬌麗。”似是沒料到她會如此貶低自己,華君遠第一次打斷了她的話,眉頭也微微蹙著,“切勿自薄。”

    “那你為何不想……不想……”容常曦眼裡含著淚,使勁又使勁,才忍住不哭出來。

    華君遠望著她片刻,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道:“世人千萬,行業千般,辰元願為小兵,為儒生,為農夫……獨不願,依附他人。何況,辰元既非大炆人,亦非合坦人,如今戰事頻發,並無心思耽於情愛。”

    容常曦怔怔地望著他,實在沒有忍住,那顆眼淚輕輕地滑落。  

    她想起來了,華君遠說過的,連一個縣主,他都嫌人家出身高貴,那如果他娶了一個公主呢?

    沒人會記得他年紀輕輕就已及第,留在了翰林院內,他寫得一手好字,連父皇都極為讚賞,他策論超然,還愛自己研究一些古里古怪的機械,在前世,她死前,他所研發的木製裝籃,可讓農民輕鬆地將滿地的粟米或苞谷一口氣裝進一個袋子裡,大大增加了效率……這還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或許還有更多。

    他從前活著的時候,從未放棄追尋自己的身世,那麼強烈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這樣的人,又怎會甘願未來的日子裡,被人提起,被載入史書,永遠只是個“駙馬爺”呢?

    更何況大炆曾有駙馬勾結公主妄圖謀反的先例,故而駙馬的官職決不能超過五品,甚至不能上早朝,手中更加不能握有兵權……

    最重要的是,他母親是合坦嫁去胡達的公主,如他所言,邊塞如今難安,他的身份,又該如何自處?在他自己都未安定下來以前,如何有心思再拖上一個累贅?

    她想起上一世,身為文臣的華君遠三番四次往邊塞跑,想起上一世,她在明光行宮的大叔上問容景謙,為何華君遠不願意娶她,容景謙吹的那首“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  

    最後她想起前世華君遠做過的一隻木製鳥,只要將發條上好,便可以如同真鳥一般展翅高飛,可以用於近距離地傳輸一些東西,或用於給高處的工人傳遞所需之物,宮中有一回修葺摘星樓,便用到了那隻鳥。

    華君遠就像那隻鳥,他有自己的身世,複雜的過去,有滿腔抱負與未來,而駙馬二字,卻會是一張鋪天蓋地將他困住的網。

    容常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她甚至寧願華君遠說她丑,說她驕縱不堪,說自己另有意中人。

    而不是如現在一般,他說容常曦很好,但挖心剖肺地告訴容常曦——“不能”。

    她已不想追究華君遠對她究竟是何種感情了,這已不重要了,華君遠不喜歡她便罷了,若華君遠對她其實也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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