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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爺假意責備他:「阿冉你啊,唉,總愛自尋煩惱,想一些有的沒的。」
用過早餐,丁爺吩咐權叔:「打電話,叫炎仔和雷霆過來。」說完轉身上樓去了。
丁冉幾口喝掉杯中牛奶,三兩步跑回了房間,急急打開電腦,搜索著剛才那條新聞。雖然只是一帶而過,但警方提供的死亡人數卻讓他心裡咯噔了一下。崔炎派出的人手一共八個,加上四名俄羅斯人,現場應該死亡十二人才對。可是根據新聞內容,死亡十人,加上鬼仔明,也只有十一人,剩下一個跑哪去了?
雷霆明明確認過崔炎的人都炸死了……難道有人沒死透,被警方救了?可又並沒聽說有疑犯被送醫或關押之類的消息。今早阿堅四處打探過,崔炎那邊毫無動靜,應該沒有活著的人找回來。或許是燒得太乾淨,警方的統計有誤吧,總之那一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崔炎知道自己馬失了前蹄,一接到電話分分鐘趕了過來。鬼仔明曾是他最信任的人,便是懷疑誰也懷疑不到那傢伙頭上。聽見警方公布其真實身份,崔炎猶如受了當頭一棒,整個人都傻了,僅剩下的一點傲氣也蕩然無存了。
鐵青著臉走進書房,丁爺客氣地招呼他坐下,既沒辱罵也沒責備,只是詢問了昨夜的詳細經過和事發現場的狀況,並邊聽邊思索著什麼。敘述完畢,丁爺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阿炎,不要灰心喪氣,做事情哪有一帆風順的。貨的事,如果長輩們為難你,我自然會替你頂著,我和你老爸可是過命的交情。只是眼下警察盯得緊,你最好別有什麼動作,聽丁叔的,休息一段時間,好好玩玩,散散心。年輕人,往後機會有得是。」
三兩句話,舉重若輕,簡簡單單繳了崔炎的權,又不傷和氣。若是崔炎再爭什麼,便是他自己不懂事,主動找沒臉了。
崔炎下樓的時候,正巧碰上雷霆迎面上樓,狹路相逢,二人眼神交匯廝殺了一陣,崔炎咬著牙說:「雷老大,真有你的,以前我倒小看了你的本領了。」
雷霆呲牙一笑:「我對你卻恰恰相反。」
擦肩而過,幾步功夫,二人位置完全調轉,雷霆站在二層之上,背靠陽光,居高臨下叫住了崔炎:「崔少,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狗,能咬死獅子呢?嗯?」隨即朗聲大笑,撇下怒目圓睜的崔炎,覲見丁爺去了。
雖然貨沒了,但對於雷霆昨晚的表現,丁爺依舊讚不絕口:「阿奔沒有看錯人,把堂口和兄弟交給你,真的沒錯。」
雷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丁爺過獎了。」
丁爺哈哈大笑:「一個人再本事,也只有兩隻手。會打會拼,不如會做人。做大事,最終還得靠兄弟,誰能讓兄弟死心塌地跟在自己身邊,誰才有資格做大哥。」
「謝謝丁爺提點。」雷霆畢恭畢敬答話。
見他如此上道,丁爺點了點頭:「對了,會打高爾夫嗎?」
雷霆一愣:「啊?這個……不大懂。」
丁爺點起支煙,吸了兩口,緩緩說道:「有空練練,練好後以後常陪我打球。」
雷霆眼睛一亮,丁爺欽點他陪著打球,這無疑是最大的認可了。
從丁爺書房出來,一路下樓,都沒見丁冉的影子。雷霆帶著滿肚子狐疑走出丁家大門,來到車旁,拉車門腿伸進去半條,餘光掃過,嚇得當場向後跳了一大步。丁冉舒服坐在副駕駛座上,捧著本《戶外垂釣》,正全神貫注閱讀著。
雷霆磕磕巴巴吼道:「誒?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丁冉也不抬頭,目光依舊定在雜誌上,抬起食指晃了晃手中的鑰匙圈。雷霆翻了翻白眼:「你什麼時候搞去了?不要偷偷摸摸的,人嚇人,嚇死人!幸好我身上沒帶傢伙,要不然……」
丁冉懶懶地瞥了他一眼:「鑰匙是阿堅給的,我明目張胆開門進來的。」
雷霆咽了口吐沫,無奈地請示道:「那……你這是打算?」
「我和刀刀約好了談事情,」丁冉拉過雷霆的手腕看了看表,「快開車。」
雷霆乖乖跳上車,迅速啟動,開出東一條大道,才想起來問;「約在哪啊?」
「你家。」
「我家?」雷霆哭笑不得,「怎麼沒人通知我?」
等半天不見回答,轉頭一看,丁冉又去看那本釣魚雜誌了,似乎根本就沒聽見他的抗議。
行至四方道路口,丁冉忽然抬頭,專注地望向窗外,那裡正在施工,老舊建築被一點點拆除掉,很快就會建起一片風格各異的現代別墅群。四方道一號,白色純磚石結構的三層小樓,便是雷霆未來的家。靠近院牆邊,會長出一株枝葉茂盛的參天大樹……不,不能讓那顆樹存在,它可是翻牆出入的絕佳工具。要在那裡拉一排電網,配上報警裝置。還有房間裡的暗格,要做得再隱蔽些,否則總會讓人輕易發現……
想到這些,丁冉不自覺瞟了眼身邊專注開車、吹著歡快口哨的雷霆,淡淡微笑了起來。
到了家,阿堅和刀少謙正在下象棋。阿堅一腳翹在椅子上,手裡拎著瓶啤酒,每走一步,就舉起酒瓶來幹上一大口。刀刀通身粗布褂子,手握一把摺扇,上繪著八大山人的《枯枝寒雀圖》,不時扇上兩下,行至得意處,嘴裡還依依呀呀哼上幾句崑曲。
恰好是周末,大馬小馬不用上學,兩顆腦袋湊在電視屏幕前玩著遊戲機,客廳里到處是「滴滴嘟嘟」的操控聲,爆米花和薯片渣撒得到處都是,汽水罐倒在地上,灌口還沾著黏糊糊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