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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尚未打過十八洞,只下過一次迷你小九洞。在練習場裡,丁爺竟破天荒親自指導起雷霆的球技來了。從揮桿的動作,身體擺動的角度,腰部使力的要點,耐心地一一道來。
丁爺一邊糾正著雷霆的錯誤姿勢,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霆仔,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們來打球嗎?高爾夫是紳士運動,不同於那些靠速度和蠻力就能取勝體育項目,它講究的是禮儀,技巧,智慧,策略。你是從底層出來的,這固然好,但人在什麼位置,就要說相應的話做恰當的事。拿刀砍人,確實可以使人懼怕,卻未必能使人臣服。如果懂得砍人的就能做老大,那裡島滿街都是老大了。」
雷霆畢恭畢敬聽著,不住點頭稱是。丁冉站在丁爺身後笑眯眯看著他,一臉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愜意之色。
雷霆依照丁爺的指點,左臂帶動右臂,順勢推了一桿,球飛出去的路線詭異地偏離了許多。他尷尬地對丁爺笑笑。丁爺接過球桿,演示著說道:「打球和做人做事一樣,眼光要放遠一點,心裡須得有全局。」輕巧一推,球筆直而迅速地滾入了洞口。
將球桿交還給雷霆之後,又隨口問道:「聽說你和大華在爭藍灣的賭場牌照,進展如何啊?」
雷霆一愣,這事才剛剛起頭,他還尚未做出什麼實質性動作,沒想到私底下這點小心思也逃不過丁爺法眼,無奈之下,只好如實相告:「勝算五成吧,大華能做到的,我也能,不過最終決定權,還掌握在劉司長手裡,不知如何能夠搞定他。」
「這還不簡單,」丁爺不以為意地一笑,「想要制服一個人,只要弄明白兩件事,第一,他是誰,第二,他要什麼!」
「啊?」雷霆一頭霧水,他是誰?他不就是劉司長嘍!
丁冉瞪了他一眼,接下丁爺的話頭:「乾爸,可不要偏幫誰啊,大華叔知道了,背後又要罵你了。」
丁爺哈哈大笑:「人和人的關係真是奇怪,有些人想對你好,你也想對他們好,卻偏偏成不了朋友,哈哈哈……」
正說著,九爺打遠處神氣活現地踱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
還未到近前,九爺就誇張地手舞足蹈,仿佛打架般扯著嗓門大吼:「森哥,來得早啊!」
丁爺斯文一笑:「好久沒動了,忍不住早點過來松松筋骨。」又轉頭對旁邊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驚訝道:「這不會是笑珍吧,什麼時候回來的?幾年不見,出落成大美人了!」
「丁伯伯取笑了,」笑珍甜甜說道,「我昨天剛剛回到里島。聽爸爸說今天和丁伯伯、羅叔叔一起打球,就跟來了,想早點和長輩們問個好。」
丁爺見她如此乖巧有禮,忍不住又誇獎了一番,並周到地將丁冉和雷霆介紹給她認識。
笑珍梳著一頭齊耳的短髮,黑亮柔順,發梢隨著動作活潑地一跳一跳。臉孔有些圓潤,眉毛眼睛都細細彎彎的,不說話也是一副調皮的笑摸樣。聽了丁爺的介紹,她來回看看,隨即主動將手伸向了雷霆,笑眯眯說道:「你好,我是笑珍。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瘋狗』,真有意思。我老早就聽說過你,一直以為是個凶神惡煞的人呢,沒想到這麼英俊帥氣!」
第28章 孩子大了
笑珍笑眯眯地說:「我老早就聽說過你,一直以為是個凶神惡煞的人呢,沒想到這麼英俊帥氣!」
雷霆沒去握她的手,反而呲著獠牙擺出本色的「瘋狗臉」來問道:「你聽說過的雷霆是這樣的嗎?」
這一舉動不但沒嚇到笑珍,反而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前仰後合,一發不可收拾。
丁爺眼光瞄了瞄雷霆,復又瞄瞄笑珍,剛要說什麼,旁邊響起九爺轟隆轟隆的大嗓門:「珍珍吶,老大不小一點姑娘家的矜持樣子都沒有,一樂起來就瘋瘋癲癲的,看嫁得出去嫁不出去!」說著拿棒槌一樣粗糙的手指去捏女兒的臉蛋。
「老爸老爸!」笑珍靈巧閃開,又兩手攀著九爺的肩膀,憨憨地撒嬌道:「我不怕!嫁不嫁得出去,都有老爸疼我!」又拿頭頂親昵地蹭了蹭九爺帶著硬硬胡茬的下巴,父女倆震耳欲聾地笑作一團。
丁爺在旁邊看得眼饞,酸酸說道:「陸老九,還是你笑珍貼心,出來進去知道陪著爸爸。不像我那個阿非,從小嬌慣壞了,脾氣臭得很,每次求她一起出來,總有一百句話擋著,又說太陽大會曬傷皮膚,又說老人家講話悶,沒興趣,唉……」只管搖頭,一臉的羨慕和無奈。
從剛才起,丁冉就一直在發呆,對幾人的對話充耳不聞。這時聽到丁爺抱怨起丁非的不是,立即輕聲替姐姐辯護著:「阿姐的皮膚天生對紫外線敏感,況且她又不喜歡運動。不過今早出門時,她仔細囑咐過我,要看緊乾爸,多喝水,少抽菸,不能一高興起來就不管不顧。」
丁爺朗聲笑道:「不用再幫阿非說好話了,阿爸知道你們姐弟情深。還好有阿冉陪著爸爸,總算不用做孤獨老人嘍!」說著慈愛地一手攬起丁冉的肩膀,回頭看看,另一手又搭上了雷霆的肩。
雷霆沒想到丁爺會對他作出這樣親切的舉動,一時間受寵若驚,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了個狗啃屎。走在前面的笑珍應聲回過頭來,看到這一幕,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秋風四起,綠草依依,清脆的笑聲被吹出老遠,在空曠的球場上盤旋迴盪,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