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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丁冉帶著阿仁隨同羅嘯聲一起去泰國之後,兩人就沒有聯絡過。這使早已習慣了每晚睡前通話的雷霆破天荒失眠了好些天。拿猜將軍是金三角的毒王,他的地盤相當於一個武裝起來的獨立王國,出入都要經過密切盤查,更加禁止隨意與外界通話。
最初的一個禮拜,雷霆每天憂心忡忡。想著丁冉會不會不適應那邊的氣候和食物,會不會生病,出門在外不能嚴格執行他的衛生標準,也沒辦法遵守他常年如一日的作息時間,會不會因此而情緒低落……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雷霆開始擔驚受怕。聽說拿猜老東西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身邊的人,自然也都絕非善類。丁冉渾身少爺病,對人冷淡又高傲,在那邊失去了丁爺的庇護,不知會不會吃虧……
又一個禮拜,雷霆的腦神經已經快要崩斷了。恨不得立刻將丁冉抓回來按在床上,狠狠抽打一頓。那小子關於「想做什麼,怎麼做,為什麼去做」一句都不交代,說走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自己一個人每天從早到晚乾瞪眼,真是可惡!
只要想想就快發瘋了!雷霆每日牙齒咬得咯咯響,脾氣異常暴躁,常常因為一點小差錯就勃然大怒,身邊人說話做事都分外小心。
首當其衝受到殃及的自然是阿堅,他的名字也會根據當日怒氣大小而分別被改成:阿蠢,陳志蠢,賣牛肉麵的,或是滾回台灣!
還有大馬小馬兄弟,從鹿角酒吧惹禍至今,一直被禁足,只能家裡學校兩點一線,外出都要有小弟跟著,並時刻報備。雙胞胎也懂得察言觀色,知道丁冉不在沒人撐腰,對暴政再多不滿,也只悶聲不響地老實遵守著。
如今生意上了軌道,並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雷霆大多數時間都只坐在四方道總部發發命令、簽簽文件就行了。他考慮著,照這樣下去也學人家搞個像樣的辦公室出來,免得大大小小一堆人整天圍在烏煙瘴氣的會議室里,不成體統。
這天剛上樓,就看到一個渾身黑衣的消瘦身影,背向門口在整理著什麼。雷霆腦子一熱,以為心心念念的傢伙終於回來了,三兩步衝上去搭在肩上:「冉!」
那身影回過頭,手上捏著抹布,不知所措地叫了聲:「雷哥……」
雷霆這才發現認錯人了——是新來的秘書黎漸,不免有些尷尬:「是阿黎啊……你並不需要做這些,搞多乾淨也沒用,轉眼就會被糟蹋回原樣。這裡都是粗人,不講究的。」
阿黎快步躲到一旁,將雷霆的位置讓了出來:「既然是做秘書工作,就要稱職嘛。都是份內事啦。」說完對著雷霆清淡笑笑,轉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刀刀看了看那個有幾分熟悉的背影,又看了看雷霆,展開摺扇遮住臉,抿起嘴角一臉玩味。
這段時間唐尼一直在調查阿Paul的情況。雖然掌握了不少信息,卻沒什麼實質性進展。他陰鬱而尷尬地裂嘴匯報導:「這位小Paul行蹤隱秘,警惕性很高,平日大多獨來獨往。身邊的幾個小弟都是跟了沒多久的,也並不知曉他的確切來歷。這人在不同場合使用的筆跡都不一樣,連些個檔案類文件中留下的信息,如生日,血型,籍貫,家庭成員等等,也各不相同。這應該是迷惑外人視線的一種手段……」他翻了翻白眼,「呃……或者癖好。」
雷霆內心的無名怒火又驟然升騰起來,阿堅不在,也沒處發泄,只好狠狠敲打著紅木桌面:「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角色跑出來惹是生非!先是什麼崔放,再來什麼Paul哥!丁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樣的關鍵時刻,跟著個莫名其妙的羅姐夫就往泰國跑!真是……毒品是那麼好碰的嗎!」
這種時候,身為知己好友的刀師爺當然要為丁冉說話了:「老闆,丁丁不是個盲目衝動的人,他想做什麼,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且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深思熟慮?」雷霆又忍不住瞪起牛眼,「深思熟慮的結果就是去冒險?」
刀刀貼過去,舉起扇子幫雷霆扇風降火:「這個世界很公平,想得到什麼,總要以相應的代價來交換。不冒險,怎麼會發現新大陸?要知道最頂級的燕窩都是長在懸崖峭壁上的!」
雷霆向來最討厭和文化人講道理:「你們都是一個鼻孔出氣!整天背著我搞出多少小動作!」冒險冒險,不是你心裡頭的人,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刀少謙無奈苦笑,老闆啊老闆,計較這些幹什麼呢?丁丁無論做什麼,最終還不是為了你!
雷霆怒目相對,哼,還要你說!
刀刀清楚,羅嘯聲和崔炎不同,是個謹慎紮實、步步為營的人,套在他身上找出弱點和紕漏很困難。想擊敗他,只有兵行險招,出奇制勝。
牌桌上那些精於算計的人,往往敗在不按牌理出牌者手上。
依照丁冉的說法,羅嘯聲會充分利用家族優勢,將毒品生意做大做強,不久的未來定會在本島獨領風騷。想打敗他,只能是在其沒有達成目標之前,搶先斷了他的前路。如今在同生會裡,羅嘯聲是丁爺女婿,沒人敢動他。思前想後,丁冉選擇了一個誰都無法想到的合作對象——詹士湯。
與詹士湯合作的事,丁冉沒有告訴雷霆。這不亞於老鼠與貓聯手,一不小心,就會腹背受敵。對外,要費盡心思將自己與所有的違法行徑撇清關係;對內,要嚴守機密,稍不留神就會被自己人群起攻之,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