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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瞠目結舌,丁冉哭笑不得。
回程的車上,丁爺興致大好,特意命司機八寶將電台調到金曲老歌大家猜,音響里流淌出一個低沉醇厚的女聲:「不知道在那天邊可會有盡頭,只知道逝去光陰不會再回頭……」
丁爺閉著眼睛,隨著節奏微微點頭,一臉沉醉。八寶專注地開車,雷霆則無聊地坐在副駕駛位上,通過後視鏡,默默觀察著仰靠在后座里的丁冉。
丁冉將頭偏向一側,抵靠在車窗上,眼神夢遊般飄忽地望向遠處,任憑陽光和樹影交替著閃過臉頰。不知道為什麼,雷霆覺得這段時間的丁冉有些憂鬱,仿佛一直沒走出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丁爺操起手機,清了清喉嚨:「喂,是我。」電話里嗡嗡講了一通,丁爺略一思索,下達命令道,「好,我知道了,把阿仁扣在家裡,等我回去再說。」
聽到反黑英雄的名字,又聽到要扣人,丁冉的身體不自覺板了起來。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眼珠微動迅速開始思考。
以阿仁那不入流的地位,平時想靠近丁爺身邊都難,又能惹出什麼亂子?最近警方並沒任何動作,按道理說,應該不會是泄露了身份。思前想後,值得丁爺親自發落的,就是陷害崔炎那事了,若真是為那個,倒也好對付。
怕只怕,阿仁不明就裡的情況下突然受到控制,會一時情急做出什麼過激舉動。萬一他臥底的身份曝光,丁爺立刻就會想到當日軍火交易失敗是別有內情,這樣順藤摸瓜下去,難保會牽扯出雷霆。
丁冉掏出手機,想通過簡訊趕快穩住阿仁,才按下幾個鍵,就聽見丁爺在旁邊幽幽問道:「你在做什麼,阿冉?」
第29章 體檢報告
才按下幾個鍵,就聽見丁爺在旁邊幽幽問道:「你在做什麼,阿冉?」
雷霆知道丁冉會想辦法通知阿仁,卻不提防丁爺突然發問,他只覺得脊背「嗖」地一涼,深深為丁冉捏了把冷汗。
一瞬間,車內的空氣仿佛凝結了,只有平緩渾厚的歌聲飄搖而出:「……幾多艱苦當天我默默接受,幾多辛酸也未放手……」
丁冉淡然一笑:「發簡訊嘍,這是小鳳姐的歌嘛」,好像故意似的,將手機屏幕舉到丁爺面前探究著,「小鳳姐的『小』,是這個小嗎?還是拂曉的曉?」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小鳳姐,《順流逆流》」的字樣。
丁爺一愣,還不待他發問,調頻廣播中就傳來了主持人柔美寧靜的聲音:「各位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如果您猜出了剛才那首老歌的演唱者和名稱,請儘快發送簡訊過來,幸運的朋友將會獲得……」
丁冉緊了緊插在一邊的耳機,語氣之中透著小小期待:「沒聽她剛剛說嘛,獎品是小鳳姐演唱會的門票。這幾天我一直算計這事呢,要趕緊出手!小鳳姐退休這麼多年,難得出來唱一場,票子有錢都買不到。要是我被抽中,陪乾爸一起去聽嘍!」
丁爺十分驚訝:「這可是八幾年的老歌,你也知道?」
丁冉擺弄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小時候你翻來覆去不總是這幾首!除了這個,還有『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他小聲哼唱著,流連於十幾年前模糊的童年情境中,「哦,還有什麼『浮雲散,明月照人來,團圓美滿今朝醉』,我沒記錯吧?」
「哈哈哈……」丁爺暢快地笑了,丁冉一席話,勾起了父子倆共同的久遠回憶。他挑挑眉,將某些不該存在的疑慮驅散,大方地與兒子分享起了當年窘事,「一九八三年,小鳳姐在伊莉莎白體育館首度開唱,那時你乾媽還在世,演唱會一連四場,我場場不落都去聽了,害得你乾媽和我大吵一架,抱著阿非回娘家啦……」
被他聲情並茂這樣一講述,氣氛登時活躍起來,連司機八寶也蔫蔫笑著。雷霆望向後視鏡里神色如常的丁冉,一顆心總算放回到了肚子裡。
剛才電話中,丁爺聽到了下屬的調查結果——原來崔炎和胡玉珍之間並無半點私情,那日所謂的「親昵對飲」,完全是被有心人一手策劃出來騙人的視覺效果而已。買通崔炎身邊的朋友和酒廊侍應,聚齊四人,在預算好的時間,故意假借選酒之名,留下崔、胡一對,由侍應從旁暗做手腳,製造出足以亂真的一幕,展示給丁爺看。
及至聽到背後導演此事的竟是阿仁,丁爺驚異之下,反生出了幾分欣賞。以往那小子盡做些跑腿打雜、上不得台面的零碎活計,人都以為是個庸才,誰知倒有些心思機巧,起碼這場亂子,是惹得「有模有樣」。
但同時,丁爺的心思不免又多動了動。那日吃飯的餐廳,是丁冉提議的,怎麼會如此巧合地選在了多倫道?又恰恰在崔、胡相會的那家紅酒廊斜對面?而阿仁,又剛好是那段時間開始跟著丁冉的。這一切讓丁爺很難不將他與此事聯繫到一起。
可丁冉有什麼理由和動機去陷害那兩個人呢?他從小孤僻,獨來獨往,與崔炎只是泛泛之交。縱然崔炎為人張狂自傲,對他這個丁少,卻總是禮讓三分的。至於胡玉珍,兩人更是照面都沒打過一個。
左右都想不通,於是掛電話前,丁爺故意明確講出了阿仁的名字和自己打算處置他的意向,想藉此試探丁冉。當丁冉拿出手機那一刻,他心裡一陣緊張,生怕兒子真和這事有什麼牽連。好在擔憂是多餘的,小傢伙一門心思全放在了電台抽獎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