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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冉不遠不近盯著崔炎,見其轉往伯爵街方向,立即通知了雷霆,然後加足馬力,向上陳山道駛去。
雷霆身穿著一身快遞員制服,守在伯爵街口一棟臨街舊樓的四層,密切注視著樓下來往的車輛。樓面外側,懸掛著面積巨大的GG條幅,經年風吹日曬,用來固定的線繩早已氧化腐蝕、殘破不堪,有一處甚至是斷裂後重新綁在一起的。
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找准北面幾輛車子一起涌過來的時機,快速切斷了繩結,紅底白字的綢布如同個罩子,從天而降,蓋向街口處的車子。那些司機只看到紅光襲來,一時搞不清狀況,有的驚詫之下緊急剎車,有的被阻礙視線胡亂打彎,又有幾個避閃不及,剮蹭在了一起,於是紛紛下車,查看自己車子傷亡狀況的同時,再互相指責推諉,亂成一鍋粥。
雷霆手拿著「送錯」的包裹,迅速離開那棟樓,來到路口,裝作在打電話,眼睛警覺地觀望著。不一會,崔炎那輛醒目的跑車出現在了事故外圍,停了一陣,又轉向了上陳山道方向。雷霆向丁冉發了信號,然後匆匆一拐,隱沒在人群之中。
崔炎的音響里播放著黑人嘻哈樂團的勁爆說唱,他隨著音樂節拍不斷搖頭晃腦,抑制不住的興奮,只要開上東七條大道,就可以好好過一把癮了。誰知伯爵街口圍滿了人,車子擠作一團,崔炎等了一會,見完全沒有鬆動的跡象,便失去了耐心,想了想,打定主意向有些繞遠的上陳山道駛去。
貨車上的兩人散步回到了路口,刀刀有點焦急地詢問阿堅:「堅哥,看見巡邏的警察沒有?往常應該早就過去了。」
阿堅眼神迷茫地想了想,重複道:「是啊,往常應該早就過去了。」
刀刀看看表,足足比平時晚了半小時。再抬頭的功夫,正巧看見兩名警察從前方的斜坡上沿著樓梯拐下,向上陳山道走來。
如果警察這個時間經過,就有目睹到事故發生的可能,一定要想辦法將其引開才行。刀刀急中生智,伏在阿堅耳邊說了聲:「快跑!」照著他屁股就是一腳,將阿堅生生踹了出去。然後面向警察的方向呼救道:「搶劫啊!警官,有人搶劫!」
阿堅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東張西望找著那搶劫的人,一回頭,看到警察高舉警棍朝自己跑來,才恍然大悟,趕緊撒腿長腿,奪路狂奔。
他跳下幾層台階,一口氣跑到下陳山道,慌不擇路地拐進了一條巷子。警察在後面高叫著:「站住,別跑!」並窮追不捨。
巷子前方幾個蹲在一起的青年忽然站了起來,混亂之中手裡的白色塑料包掉了一地,原來是K粉仔躲在僻靜處散貨,那些傢伙一見警察,也趕緊四散奔逃起來。
小青年們和阿堅分別向三個方向跑去,兩名警察情急之下,丟下阿堅,追向了兩邊。阿堅氣喘吁吁跑出好久,才發現身後根本沒人追來,他定定站了一會,看著自己的影子,突然感到有幾分失落。
崔炎開著車拐進上陳山道,驚覺這條路竟意外的順暢,除了路口停著輛貨車外,一路再沒別的車子,這使他心中頓生幾分竊喜。
腳下漸漸發力,速度一點點提升,發動機轉動的聲音清亮悅耳,每一個轉向,都壓到最後才入彎,這就是頂級配置才能領略到的刺激感覺。
忽然,手機響了,只聽鈴聲崔炎就知道是誰了。若是平時,一定任其響下去,誰讓他平生最受不了無理取鬧的女人。可今日因為車子的關係,他心情好,不在乎哄哄人,於是放慢車速,接起電話笑道:「怎麼,公主殿下,火氣消了?」
電話那頭傳來嬌嗔的女聲:「誰要跟你生氣!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費生命。」
崔炎朗聲調笑著:「這明顯是氣話,好啦好啦,今天我要和新車磨合一下,不如明天我去找你,一起出來吃飯怎麼樣?」
地位被排在了車的後面,任是哪個女人都不會開心,對方沉默了兩秒,啪地掛斷了電話。崔炎深知那人脾性,也不氣惱,又將心神轉回到駕車上頭。
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輛機車,速度很快,嗖一下衝到了他前方,還挑釁地來回擺動了幾下車尾。崔炎覺得那真是不可理喻,竟羞辱到他頭上來了,於是一踩油門,沖了上去,轉眼將機車甩在身後。所謂超一流的瞬間加速,不是徒有虛名的。
丁冉在上陳山道中段重新跟上了崔炎,開出一會兒,不知何故,崔炎的車速漸漸慢了下來。照這樣下去,爆胎未必會造成什麼毀滅性影響,一旦錯過預設地點,計劃就會在最後關頭失敗。
丁冉有些急躁起來,他故意將機車開到崔炎前方,擺動車身激起崔炎的火氣,令其提高速度。崔炎果然中計,一下子飛了出去。
眼見時機成熟,丁冉掏出了射釘槍。因為太過緊張,一抽出來就不小心扣動了扳機,一發鋼釘擦著他駕車的手腕噴射而過。丁冉渾身一激靈,槍差點脫手。幸好偏了一點,不然那枚釘子就會釘在他的手臂上。
只這一點點小失誤,足以使丁冉慌張起來,額頭上的汗順著頭盔邊緣蜿蜒而下,殺得眼睛生疼。他強迫自己穩住,深呼吸,瞄準崔炎左前輪的外側,連開出三槍。
先是「嚓」一下,輕微的響動,緊接著是「嘭」一聲巨響,崔炎的車子仿佛醉漢般晃動搖擺,地面撒滿了黃沙,變得很滑,車子失去控制,陀螺般原地旋轉了起來,產生的巨大離心力將自身甩向了左側的圍欄,未及加固的磚石欄杆受到猛烈碰撞,轟然四濺,嚴重變形的車子夾帶著碎石翻滾而下,震盪出一路金屬割裂的尖銳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