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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就停在不遠處的街口,美其名曰「接應」,事實上此刻刀刀和阿堅正坐在車裡投入地玩著大老二。
幾個學生摸樣的女孩從後面嬉鬧著跑上來,一不留神撞在丁冉身上,手裡的草莓奶昔撒了一地。丁冉冷冷盯著那攤粉紅色黏糊糊的東西看了一陣,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丁非製造出的慘象,忍不住彎腰乾嘔起來。
雷霆有點不知所措,趕緊拍他後背:「怎麼啦這是,吃壞東西啦?」丁冉嘔了一陣,也沒吐出什麼,樣子倒十足像透了某一種女性反應,雷霆想跟他開個玩笑,「你該不是……」
只吐出幾個字,甚至笑容還沒完全展露出來,丁冉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間抬起手肘,帶著一陣勁風向後襲來,直奔雷霆的咽喉,雷霆條件反射抬手去擋,卻不提放這只是個假動作,趁他身體後傾之際,丁冉猛然轉身小腿一掃,雷霆的腳腕被勾了起來,人直挺挺向後摔去,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丁冉也不理他,若無其事向前走去。雷霆躺在地上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自己爬起來,屁顛顛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了廣場另一側,一座白色大理石聖女雕像前面,一起駐足觀望著,黃昏的光影灑落在聖女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油彩,看去寧靜而安詳。幾步之外,流浪歌手正彈著吉他,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調,空氣中瀰漫著早開桂花的甜膩氣息。
丁冉對著聖女雕像揚揚下巴:「就是它。準備好了嗎」
雷霆點點頭:「好了。」而後不緊不慢放下身上的背包,從裡面掏出了一把分量十足的錘子……
第21章 下一步
雷霆拎出錘子,握在手裡掂了掂,繞著雕像走了一圈,找准個最佳角度,對著聖女的頭用力砸了下去。
丁冉悠閒踱到一邊,選了個陰涼地方蹲下,饒有興致地觀賞著那個夕陽下掄錘子的強壯男人——高大,捲毛,五官稜角分明,肌肉緊實勻稱,動作乾脆利落,看在丁冉眼裡,那簡直是一尊活著的希臘雕像。
「硿硿」幾下,聖女笑靨如花的臉孔就卸去了半邊。雷霆將錘子丟掉,點起支煙,與丁冉遙遙對視,耐心等待著。
不出片刻,巡邏車呼嘯而來,兩名警察上前盤問了幾句,查驗過身份證件,便按程序將雷霆帶走了。
丁冉目送著雷霆離開,而後懶洋洋站起身,雙手往衣袋裡一插,輕快走回街口,一閃身上了車。那一邊刀刀正和阿堅玩得興起,頭也不抬地問道:「完啦?」
丁冉沒說話,斜躺在后座里閉目養神。好半天,慢悠悠問道:「什麼時候去保釋他?」
刀刀專注於手中的牌色,眼鏡片上泛起一片狡詐的亮白:「警方有權扣留四十八小時,別浪費了,也給老闆一次體驗別樣人生的機會。同花順!怎麼啦堅哥,還搓牌?想搓一套蠟筆小新出來嗎?」
阿堅在對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同花順?干,我牌爛到有春,葫蘆都湊不齊……」
微涼的秋風撲入窗口,拂過臉頰,痒痒的,讓人一陣愜意,昏昏欲睡。遠處的廣場,大鐘鳴響,鴿子譁然而起。廣場的那一側,是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華燈初上。更遠處……暮色已悄然降臨,長夜之外,就是明天了。
每天每天,這個世界總在以它自己的方式維持著「平衡」,春夏秋冬,寒暑交替,有多少白晝,必然有多少黑夜。逝者撒手人寰,生者呱呱墜地,成者滿懷欣喜,敗者黯然失意。
里島的深夜,總有幾人無法入眠。崔炎坐在東區某間酒吧的包廂里,面色陰鬱地喝著悶酒。包房門厚重而嚴密,將激烈的樂聲和喧鬧的嬉笑聲阻擋在外,只留下令人壓抑的安靜。
兩名手下垂頭喪氣坐在一旁,既沒叫小姐,也沒點酒,只小心觀察著老大的臉色。囂張慣了的人,猛然收斂起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這些日子崔炎賦閒在家,遠離了權力的中心,往常跟在他屁股後頭點頭哈腰的那群人,都呼啦一下沒了蹤影。所謂「世態炎涼」是個什麼滋味兒,崔少爺算是嘗透了。
細究起此番行動失敗的根由,一則是他不辨忠奸,錯信了郭精明那個二五仔。再則是他過於自信,對於警方的暗渡陳倉、釜底抽薪竟毫未察覺。
可崔炎內心裡,卻沒來由將所有怨氣加諸在了雷霆頭上。
這算是失敗者難以啟齒的嫉妒吧,自己跌倒的時候,便看不得那些穩健前行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摔跤,並比他還要慘烈。更讓崔炎不能容忍的是,這一朝撿了便宜踩在他頭上的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向來最不屑最嗤之以鼻的後巷瘋狗。
於是妒火中燒的崔炎做出了一個愚蠢的決定——他雷霆不是前途無量嘛,爺叔長輩們不是讚不絕口嘛,偏要讓那姓雷的自毀前程,讓一班老傢伙啞口無言。
就在剛剛,義字堂口的地盤上死了個人。死者叫刀疤昌,原是馬奔身邊的一名小嘍囉。
當日馬奔的仇家買兇殺人,就是這個刀疤昌受不住金錢誘惑,將馬奔的詳細行蹤出賣給了對方,才使得殺手有備而來,伏擊了馬奔。這些內情剛剛被雷霆查了出來,卻並沒動手處置,只因刀疤昌身上正牽扯著別的案子,警察盯得緊,是塊燙手山芋。
崔炎本就絞盡腦汁尋著雷霆的錯處,一得到這個消息,便計上心來。他找了幾個可靠的人,經過悉心妝扮,假裝成雷霆和義字堂口的弟兄,在明知有人監視的情形之下,幫規處置了刀疤昌。為求逼真,他還想方設法弄到了雷霆用過的紙巾,故意遺留在了事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