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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新婚又有孕的寶貝女兒都沒有聯絡,丁冉的心中更加疑慮,大華說丁爺身染重病的消息……只怕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電閃雷鳴間,大雨驟然傾注而下。冬天裡出現這樣的雷雨,氣候確實有些異常。
剛剛還只是微微抽泣的蚊仔,已經完全失控了,他痛苦哀嚎著:「我為你們做了那麼多,你們卻要殺我!我沒死在雷老大手裡,卻要死在自己人手裡!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這麼對我!」他聲音殘破不堪,一反常態,完全不似那個庸庸碌碌、不善言辭的小弟蚊仔,「這些日子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沒吃過一頓有滋味的飯!看著那些對我掏心掏肺的兄弟,我連頭都抬不起!」
許是被對方的毫無所動擊垮了最後一點勇氣,蚊仔開始苦苦哀求起來:「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奶奶有病,還要靠我賺錢給她動手術,我妹妹才十二歲,功課很好啊,我答應她送她去外國念大學的!我這輩子沒讀過書,逼不得已出來混,窩囊又廢材,我不想妹妹跟我一樣啊Paul哥!Paul哥!要麼你讓我回去看他們一眼,哪怕我不出現,就遠遠看一眼!Paul哥……」
「啊!」一聲痛苦的慘叫,截斷了蚊仔的話語。有什麼物體,沉重地摔倒在地上。
冷漠的男聲靠近過來:「阿文,你不是吵著要回家,吵著要看奶奶妹妹嗎?下去團聚吧,他們已經在那邊等你了。放心,老闆會厚葬你們全家。」老半天,忽然又低聲感嘆,「下輩子眼睛放亮點,別再做二五仔,不管你是黑是白,姓正姓反,沒活路的……」
窸窸窣窣在泥水裡拖行半天,傳來從高處跌落的「噗通」巨響。之後是泥土鋪撒而落的聲音——沒完沒了的嘩啦,嘩啦,嘩啦……
西式餐點特有的醇厚香氣瀰漫著整個客廳,像丁冉這樣挑剔的人,也忍不住出言讚賞:「這真是嘯聲哥的手藝?阿姐你下半輩子有口福了!」
「對我來說也是個驚喜,從前竟埋沒了一個頂級大廚。」丁非小聲對丁冉傾訴著,「回頭想想,也是多虧了樣樣的突然到來,嚴格來說,是在她的撮合之下,我才能有機會得到這樣美滿的婚姻。還好當初,沒有一時衝動找羅醫生幫忙打掉她……」
「是啊阿非,」體貼溫存的羅先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扶起丁非向餐廳走去,「每個生命,都有來到這個世界裡活一次的權利……」
嘩啦聲逐漸減小,遠去,完全地消失不見了……
夜色已深,街口唐樓上的燈光一盞盞熄滅。四方道與其周邊的幾條支路,統統陷入了潮濕的黑暗。接收器前三個人,忽然都沉默不語了。只有雷霆手中的香菸,嘶嘶燃燒,寸寸化為灰燼。
「柯里昂教父說,無法掌控權利的人,終將被權利所毀滅。」刀師爺回過頭,茶色鏡片深邃暗沉,看不清背後的眼神。
雷霆也難得陷入了沉思:「如果當初我沒做這亮出獠牙四處咬人的瘋狗,那很可能……就是另一個蚊仔!」
第51章 解殘局
「如果當初,我沒做亮出獠牙四處咬人的瘋狗,很可能就是……另一個蚊仔!」
命運就是這樣殘酷而刻板的東西,誰也無法擁有「返程」與「重來」的機會。每個人出生之時,命運的樂章便開始譜寫——身世貧窮或者富有,體格健康或者孱弱,父母善良或者兇狠,家庭完整或者殘缺。一步一步走下來,偶然之中,卻也包含著必然。
雷霆很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成為那個被人利用,欺騙,再無情殺害,最後棄屍荒野的倒霉鬼。
還好那年後巷之中認識了丁冉,為了保護他,被打得再慘也拼了命不肯倒下。不管是為了承諾,為了愧疚,還是為了少年時受盡屈辱的不平與仇恨,許多年來他只有一個念頭——要成為有本事決定別人命運的那種人!
此刻的刀少謙表面上雖泰然自若,心裡卻充斥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憋悶。正打算抬手關掉那剛剛直播過一個年輕男人走向死亡全過程的接收器,卻被唐尼一把攔住:「等等小刀,能推測出他們的方位嗎?還不知道雨什麼時候停,如果他們把蚊仔的屍體埋在土質疏鬆的山坡上,很有可能會被雨水衝出來。」
對於他一刻不肯放鬆的警惕和冷靜,刀少謙並不驚訝,用扇頭輕敲敲自己僵硬的肩背,仔細計算著:「樓下的攝像頭拍到了崔放將人帶走的畫面,當時蚊仔還是完好的。而隧道里應該也有道路監控器材,我們可以輕易洗脫嫌疑。倒是你啊白狼哥,石膏繃帶里藏著的那枚竊聽器,不會留下你指紋吧?」
唐尼伸出手掌向兩人展示著,在他十根手指頭上,全部嚴密塗抹著一層透明指甲油,光滑而清亮,將指紋遮蓋得嚴嚴實實。
「不愧是白狼哥!」刀刀拇指一豎,又轉頭望向窗外的夜色,裝作不經意般說道,「具體的位置……我會查出來的。畢竟共事一場,就算不能明目張胆拜祭,有機會,也一起過去看看吧。」
室內的氣氛忽然莫名有點傷感,雷霆嘆了口氣,兀自嘟囔著:「唉,早知道剛才就不打臉了,烏眼青,做鬼也難看。」又喪氣地對兩人擺擺手,「算了,今天太晚了,都回去休息吧。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說。」
丁冉與姐姐、姐夫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又有意無意打探了幾句羅嘯聲近期的動向,才禮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