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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夕當初為了抓捕鬼怪和妖魔專門去修習出來的小法術,拿來趕路或者跟蹤人,效果簡直不要太好。
林夕也不知道那兩個人跑了多久,等到林夕撤去跟隨的狀態,從影子幻化的水流中走出來時,她才發現他們居然已經走到了森林的盡頭。
艾薇和哈里森不見了蹤影,饒是林夕擁有靈能,也不清楚這兩人是怎麼逃脫自己的追蹤的。
林夕牽著葉青的手走出了樹林,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她忍不住微微一愣。
“……怎麼走回原地?”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景象,分明是他們最初走進森林裡的入口,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綠草茵茵的地面上多出了一條林間的小道,蜿蜒地通往未知的地方。
林夕抬頭望去,卻發現小鎮上空的迷霧不知道何時散去了,只留下黑沉沉的天空,看不見月亮與星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小鎮內卻點滿了燈籠,一盞盞通紅的燈籠掛在人們行走時必經的路上,熱鬧得幾乎像是還未散去餘溫的夜市。
林夕眯了眯眼,再次伸手往自己眼睛上一抹,這一次,她看見了草地上長滿青苔的石碑,上面用她看不懂的文字寫了什麼東西。
石碑的兩側,做工精緻到恐怖的陶瓷人偶睜著被顏料渲染得通紅的眼睛,朝著林夕的方向露出一個凝固不變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啊……感覺身體被掏空……(口吐白沫)
總算,把時間掰正了。
第七十三章 骨瓷小鎮(7)
林夕的眼睛洞穿陰陽,往往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些東西不一定擁有實體,但是一定是最深的意念的產物,就如同葉青的意識體一樣。
石碑是怨念的聚合物嗎?林夕神色凝重地注視著那一排精緻詭異的偶人,偶人都是女子,穿著華麗的服飾,眼睛的部位都被人用蔻丹紅塗上了眼珠子,看上去詭異萬分。如果修習過陰陽兩道的人就會清楚這一點,似人之物不可久養,因為人是萬物靈長,養久了,似人之物就會誕生靈智,擁有自我的意識。特別是在陰氣深重的地方,似人之物會成為一個完美的“軀”,一切邪惡鬼祟的東西都會往裡面鑽,最後形成比厲鬼還要凶煞的死靈。
而這個地方陰氣濃重得堪比陰山的養魂之地,如果不是無意之中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那很可能有人特意在養這些東西。
……不,或許,並不僅僅只是某個人。
林夕和葉青跨過了石碑,走進了小鎮,借著小鎮入口兩側高懸的紅燈籠,林夕看見了白天他們走過的那條長街。長街堪稱燈火輝煌,頗有幾分燈火闌珊的韻味。可是街道上安靜極了,夜風捲來一絲煙火的氣息,卻連風聲都無法灌入耳中,如果不是還能聽見葉青的呼吸,林夕幾乎要以為自己聾了。
小鎮安靜得像是一座死城,家家戶戶門戶大開,就好像華國儒家暢想的理想鄉——“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的大同社會。
空蕩蕩的長街,燈火高懸,恍惚間竟橫生了幾分煙火涼熄的孤寂,就像那紅楓山坡上璀璨艷麗卻哀涼的風景。
林夕和葉青經過一戶人家,她無意間掃去一眼,卻看見了四個人。在燈火的映照下,那四個人影顯得朦朧不清,但是還是能勉強的分辨出是兩個成年人和兩個小孩。成年人是一男一女,坐在一張軟塌上,而兩個小孩一個正站在軟塌的邊上,一個正趴在其中一個成年人的腿上,像是一家人。
四個人影久坐不動,像是一張畫卷,或者說是被暫停了時間。
林夕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確定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動彈過,才輕輕叩了叩門扉,朝著裡面走了過去。
距離猛然拉近,借著黯淡的燈火,林夕終於看清了室內的景象——皮膚細如白瓷,眉眼栩栩如生,那竟然是四樽等身高的瓷質小像。細緻入微的雕琢和工藝,甚至連小像的眉毛都根根分明,可怕的是那女子低眉順眼的神態,男子快活和藹的笑意,連同兩個孩子膝下承歡的懵懂天真,都真實得可怕。
就像是被時光凝固在記憶深處的一隅的風景。
林夕微微皺起眉頭,即便她早已不再畏懼鬼怪的存在,甚至已經習慣了這些非人之物詭異的形態,她還是覺得眼前的畫面讓人感到心裡發堵。她下意識地回頭想要去看葉青,卻見他站在她身後,神情平靜,眼神深邃,那平和從容的姿態,恍惚間只讓人覺得如山巒般難以動搖,如細水長流般綿延不絕。
他站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以一種守望的姿態——他的從容與平靜,還有他在細微之處無意間流露出來的保護的姿態,都讓林夕意識到,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躲在她身後的小孩了。零是弱者,可以理所當然地對她產生依賴;但是葉青是強者,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步過了漫長的歲月,有過太多的過往。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她一樣,可是這一天來的短暫相處中,他又將自己變成了那個弱小稚嫩的孩童,刻意遷就著她,縱容著她。
林夕突然想要嘆息,但是她還是將這一口氣咽入咽喉,打消了心裡微不可查的惆悵。她搖搖頭,不再去理會這些莫名洶湧而來的情緒,自顧自地環視了整個房屋,輕輕放開了葉青的手。她放開了葉青的手往前走,拿起了一張擺放在床頭柜上用燈盞壓住的一張紙,自然得一絲異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