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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往臉上潑水,抹去了那不知道是自來水還是淚水留下的痕跡,扯過一卷捲紙將自己擦拭乾淨,勉強打理好易容,就開門走了出去。
林清妍的記憶清晰得連昨天吃了什麼都記得分明,林夕想起一會兒還有一節體育課,卻想也沒想地決定翹掉。
身為乖乖女的林清妍長到這麼大,不抽菸不喝酒不蹦迪,別說翹課了,連遲到都少,安安靜靜地恨不得全世界都忘掉自己。林夕卻沒想過頂著這幅狼狽的尊榮還要繼續上課,更何況班上那種情況簡直不去也罷。林夕去了更衣室換下了髒兮兮的制服,看著自己身上的大片淤青,面不改色地換上了運動服。
運動服以輕便為主,很多傷口也遮不住,林夕拿手機將身上較為嚴重的幾處傷口拍了下來,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走正門勢必經過操場,而那群糟心的人還在上體育課,林夕毫不猶豫地繞到了學校的後方,準備翻牆。
所幸她穿的是便於運動的運動服而不是格子裙還扎著蝴蝶結領帶的制服,林夕看著兩人高的鐵欄,伸出手抓住一條欄杆,腳下一用力,往上一跳。
……滑了下來。
林夕抓著欄杆皺著眉頭,這具身體實在太虛弱了,雖然疼痛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這身體的機能估計早就被掏空了。
重複試了幾次,林夕終於摸索清楚了這具身體的承受極限以及體能,這才吭哧吭哧地爬上了鐵欄。但是這具身體連這樣簡單的運動都有些撐不住,林夕只能坐在鐵欄上緩了緩,等到一口氣終於喘過來了,心口的痛楚也淡去了些許,林夕這才準備繼續往下爬。
一個清潤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夕。”
林夕扭頭看去,就看見一名身穿嘉里高校制服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目光沉凝地看著自己。
林夕微微一愣,她搜腸刮肚地往自己的記憶里翻了一圈,卻對面前這個人毫無印象,說明他們是不相識的。少年生得好看極了,比林夕腦海中的校草尹成澤還要好看,芝蘭玉樹,青竹作骨,只是他的氣質太過沉靜了,這種異樣的氣質讓他的年齡有些模糊,林夕甚至判斷不出他到底是幾年級的。
自己是翹課逃學,不能讓人知道,所幸這個人也是認錯人了。
“找錯人了。”林夕非常淡定地回了一句嘴,然後頓時麻溜地從鐵欄上竄了下去,不顧落地時被震得發麻作痛的腳踝,撒腿就跑。
想扣我紀律分?門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抑鬱症就是矯情病。”
“喜歡賣慘。”
“你以為你是言情劇里的女主角。”
素材來源於現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抑鬱障礙(3)
林夕翹課當然不是為了跑出去玩,她繞了一大圈,跑去了自己打工的快餐廳辭了職,拿回了當月的工資。
買了一杯水果茶,吃了一頓味道不錯的外賣,林夕捧著水果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眺望著湖面平靜的人工湖,沉默不語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她想對原主說一句“要對自己好一點啊”,但是卻又突然發現這沒有意義了,因為那個女孩已經硬生生地被自己的愧疚逼死了。再多的心靈雞湯都只是空話,有些道理林清妍未必不懂,只是就算知道不要勉強自己,就算知道這樣下去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糕,人也無法控制情緒的失衡。
林夕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剛穿越過來就被人摁著腦袋磕在了牆壁上,直到現在她都覺得腦子裡漿糊似的一團,思緒無法打理清楚。
林夕低頭看著自己袒露在運動服外的手臂,除了被揪擰出來的淤青以外還有幾個不能忽視的牙印,那是林清妍自己咬出來的傷口。她對自己狠得毫不留情,仿佛深深地怨恨這樣的自己,在林夕記憶中的無數個夜晚裡,她就是這樣躲在被子裡,哭著死咬著自己的手,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仿佛哭出聲的那一瞬間會讓自己崩潰。
又是有多痛,才會利用肉-體的摧折來轉移良心的不得安寧?
林夕面無表情地吐出吸管,打開蓋子將塑料杯子裡的水果塊全部撈出來吃掉。她在外頭轉了一圈,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用新拿到手的工資去買了一套長袖的衣服,將身上的傷口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按照著記憶中的路線回了家。
家裡沒有人。
因為經濟負擔日漸加重,家裡都變得格外忙碌了起來,大概是因為缺乏人氣的緣故,原本占地面積不算小的公寓也成了蟑螂老鼠的聚集地,怎麼清也清不乾淨。承受著心理壓力的人其實不止林清妍一個,包括林清妍的家人在內都為生活而奔波著,這個道理林清妍也懂,因此才會愧疚。
準備好了晚餐,全部用蓋子蓋起,林夕回到了林清妍的房間,依照著自己的記憶找出了林清妍的日記本。
她是個極有書卷氣的女孩,喜歡清靜,喜歡獨處,也喜歡看書。心緒難以平靜時喜歡練字,因此她的字跡非常工整。她的日記也不是流水帳,說是日記倒不如說是自己領悟出來的人生格言,翻了幾頁紙,基本都是寥寥幾句話。
一年前的日記,平靜中透著豁達,柔軟的言語中字裡行間都還帶著幾分鋒芒和天真;一年後的日記,處處都是絕望,一眼掃去儘是層層交織的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