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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話雖如此,在場的人還是不想出去再走一次那泥濘難走的山路,女生這邊不動彈,男生那邊又沒個人出頭,一時間有些冷場。
劉宏看著蘇瑩雪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諷刺道:“真不知道你們語文課上的詞語是學到哪裡去了,狗肚子裡嗎?”
眼看著戰火重燃,林夕心裡已是煩了,她站起身冷冷地道:“別吵了,我去搬東西,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林夕說完也不管在場的人是什麼反應,跟導遊要了一套雨衣穿上便打算往外走,劉宏頓時哼了一聲:“看看人家,這才叫男女平等。”
蘇瑩雪冷笑了一聲,還沒說話,段菲就已經搶白道:“女漢子,活該找不到男朋友呢。”
林夕皺了皺眉,覺得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極了,做自己該做的事,將自己照顧得妥妥帖帖不是應該的嗎?不過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她們自己其實也能做到,只是不樂意去做而已。做一些別人能做到卻不樂意去做的事情,怎麼就成了她口裡這帶著點貶義性質的“女漢子”了?
林夕整理好雨衣一把拉開了門,卻冷不丁和外頭一人撞了個正著,她抬起頭,卻又是撞進了一雙清潤沉靜的黑眸里。
門外的人穿著雨衣,渾身卻差不多已經淋濕了。即便模樣狼狽,他卻依舊身姿筆挺,看上去清逸雅致,一如雨中被洗滌得靈秀的青竹。
他看見林夕身上的雨衣,皺了皺眉,語氣淡淡地道:“去哪兒?”
“旅館裡沒有食物,要去車上把物資搬下來。”林夕實話實說,看著對方緩緩脫下髒兮兮的手套,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沒去洗漱嗎?”
“司機檢查水箱的時候發現水管斷了一根,熱水走不動,他腰骨不好,我替他上去看看。”青年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鬢邊的黑髮柔順地貼服在他的鬢邊,越發顯得神清骨秀,眉眼俊逸。他目光淡淡地掃了室內坐著不動的人一眼,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道,“我還沒換洗,跟你走一趟吧。”
有人幫忙自然是好的,林夕跟導遊要了車鑰匙,便讓導遊先去洗漱了。這種鬼天氣說實話也沒人想出去,大家互相推脫也是情有可原的,林夕倒也不是有多高風亮節捨己為人,只是懶得聽一群人爭執到最後都還吵不出一個結果,害得大家一起餓肚子罷了。
林夕拉上了雨衣的兜帽正想往外走,雁秋卻抱著雨傘匆匆跑來,有點擔心地道:“林夕,我陪你們一起去吧?幫你們打個傘也好啊。”
林夕覺得兩個人已經足夠了,便搖了搖頭,說道:“不了,衣服要是弄髒了一會兒還得多洗一套,太麻煩了。”
“這……”雁秋看了看外頭幾乎模糊了整個視野的大雨,憂慮地道,“那好吧,你們路上小心吶。”
林夕跟在青年的身後離開了旅館,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泥濘的土地,一路上都沒有多少言語的交談。好不容易越過了山丘看見了停靠在路邊草地上的巴士,林夕忍不住抿了抿被雨水淋濕的唇,只覺得鼻尖舌根都是一股子揮之不去的泥腥氣,嗆得人有些難受。
雨水模糊了視線,一時間沒注意到腳下,仿佛踩到了什麼黏滑的事物,林夕頓時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卻被青年一把抓住了手臂。
“謝謝。”林夕低聲道了一句謝,只覺得這雨淋得人有些難受,她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人拽著走下了小山丘。
林夕回頭去看他們來時的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哪些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回到了公交車旁,從車倉里取出兩箱食物,大多不過是泡麵香腸之類的應急食品,但是用來應付一頓晚飯還是足夠了。林夕抱起一箱子泡麵,往後退了一步時,卻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她低頭看去,發現是一樽布滿青苔破損的石像,做工粗糙,卻依稀還能看出人的五官,那是一樽神情悲憫的,眼眸緊閉的神像。
林夕愣愣地看著這樽神像,努力回想:“剛剛這裡有這樽神像嗎?”
沒有人回答她的喃喃自語,林夕回頭,便看見青年目光深深地看著他們來時的山路,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很重要的抉擇。
再不回去,食物都要被淋濕了,林夕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面前這個青年人的名字:“葉青。”
青年猛然回首,他就站在那裡,神情沉鬱而又冷淡,隔著一片雨幕,和她兩兩相望。
林夕舉了舉自己手中被麻袋包裹住的箱子,清了清嗓子:“回去了!雨越下越大了。”
林夕這般催促了,那名叫“葉青”的青年卻還是遠遠地看著她,那種帶著點力度的視線讓林夕覺得後背一涼。明明沒有危險性,但是林夕還是莫名地後退了一步,仿佛下意識想要避開什麼存在感太過迫人的存在。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又有些無所適從,態度便忍不住強硬了起來:“你不走,我就先回去了啊!”
葉青垂了垂眼眸,無端端地讓林夕想到了孤寂深山的一泓死水,也就一眨眼的時間,葉青便邁步走了過來。
他沉默不語地拿過林夕懷裡的箱子,一個人扛兩三箱食物居然一點勉強的神色都沒有,林夕心裡一驚,伸手想要幫忙卻被他輕輕避過,只能拎了一個輕便的塑膠袋,打著傘跟在他後頭幫他遮擋一些風雨。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這雨水古怪得很,砸在人身上會讓人覺得身體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