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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不清的男人嚎啕大哭著向自己的女兒道歉,說他這輩子只會有囡囡一個孩子,其他的孩子都只是替代平,她看不順眼就乾脆殺了吧。
小蘿莉冷汗滴滴,表示自己的確是不高興,但是她也想要有幾個玩耍的小夥伴,所以他能不能把人放了?
男人雖然神志不清卻還沒完全瘋魔,他承諾女兒可以跟其他孩子玩耍,但是怎麼說都不願意鬆口將人給放了。
小蘿莉也是牛逼,趁著玩耍的空檔跟地窖里的小崽子們合計好了,回頭就在男人睡覺的時候偷了鑰匙,把門的門栓給抽了卡在門縫裡,拿東西把門給堵了拖延時間,就朝著地窖跑了過去。男人醒來後就開始砸門,小蘿莉跑進地窖後挨個把鐵籠的鎖給打開了,浪費了不少時間卻還是把所有孩子都放出來了。
小蘿莉牽著小正太的手,對著那些歷經了這麼多破事終於冷靜成熟了不少的小崽子們說道:“各跑各的,誰先逃出去誰就去找警察叔叔,其他的看天命吧,實在跑不動的,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那個男人追出去之後再離開。他一定會追出去的。”丟下了這樣的一句叮囑,小蘿莉就牽著小正太飛快地跑了。
林夕看著他們在黑夜中奔跑,他們都知道被抓到的下場就是一個死字,所以哪怕累著了,哪裡磕著了碰著了也不敢停下來。你拉我一把我拽你一把,但是說什麼都不能停下。只是孩子的腳程和體力怎麼比得上大人?哪怕那是個瘸子。而林夕也實在是個幸運e,小蘿莉和小正太沒過多久就被追上了。
黑夜中的森林是很危險的,樹林所在的地方更不能是一片坦途,兩個孩子拼不過土裡刨食依山而居的山夫,沒過多久就被追上了。
惡鬼一樣的男人掄起燒火鉗就朝著兩人打了下來。
小蘿莉奮不顧身地往小正太身上一撲,手臂直接被拉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劇痛之下的小蘿莉像一匹走到陌路的孤狼,爬起來後就不要命地朝著男人撞了過去。大概是她的勁頭太兇猛,男人居然被撞了一個踉蹌,被浮在泥土上的樹根絆住,腳瘸的男人立刻摔在了地上。
小蘿莉拉著小正太又跑了一小段路,卻被一條河流截住了去路,看著一瘸一拐追上來的男人,小蘿莉終於急哭了。
被抓到就是死,還不如……
“抓緊我。”小蘿莉看著小正太,借著天邊些許的月光他們才能看見彼此的臉,她臉上滿是淚水和無措,“抓緊我,相信我,好嗎?”
男孩死死地握緊了小蘿莉的手作為回應,狠狠地點了點頭,他稚嫩的嗓音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相信林夕。”
——這句話成了林夕一生的夢魘。
兩人跳下了河流,被洶湧的河水帶走,而男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囡囡”跳下了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瞬間崩潰慘叫之後暈厥了過去。
林夕閉了閉眼,不願再看下去。
“我沒能握緊他的手,是嗎?”
會游泳的小蘿莉在河水暫緩的地方抓住了一塊岩石,緊緊扣在岩石上的手指甚至流出了血。她死死地抓著男孩的手,卻那樣無措的感覺到了力不從心的絕望,她受傷的那隻手使不上力氣,到最後拼盡全力也只抓住了男孩四根手指的指尖,近乎崩潰地感覺到他冰涼稚嫩的手指在衝力下漸漸脫離掌心。
這絕望的挽留讓林夕看見了男孩的最後一面,虛弱的男孩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幾乎可以一眼見底。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湍急的河流徹底湮沒。
林夕不知道他最後想說的話是指責還是安慰,但是她知道他把命交給了她,她卻沒能守住。
活下來的女孩就這樣崩潰了。
她拼盡全力游上了岸,拖著沉重的身體想要去把男孩找回來,卻因為脫力而昏迷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她已經在病房裡了,她瘋了一樣地翻找了警察錄入的倖存者的名單,卻沒有找到男孩的名字,一問,才知道男孩的母親居然在一周前撤案,默認自己的兒子死了。
“聽說吧,那女人養著兒子就是為了那份養育費,人沒了也沒個問詢的,現在拖油瓶沒了,立刻就出國了,想找人確認一下,手機號居然都註銷了……”
“聽說是怕被孩子的生父找麻煩……只是生父也重建家庭了,怕是顧不上他……”
“可憐啊可憐啊,連個在意這孩子的人都沒有……”
小蘿莉出了醫院之後就將自己沒日沒夜的關在房間裡,也不和父母交談,警察後續跟進案情的時候發現這孩子似乎精神狀況出了一些問題,就為林夕請了一個心理輔導師。可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之後,醫生卻發現孩子在自我恢復,並且大腦認知對於前段時間剛剛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模糊,簡而言之就是緩慢地失憶了。醫生確定小蘿莉是因為刺激太大而選擇了遺忘和逃避,判定了一個“選擇性失憶症”之後,就吩咐他人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
而之後的事情,就跟林夕的記憶和宋雯說過的那般,林夕的性格變了,人也內斂了,甚至之後她還換了學校,周圍的人對她轉校的原因絕口不提。
但是記憶不在了,陰影和心結卻還揮之不去,從那之後,林夕待人接物上就變得極為消極悲觀,討厭虧欠,討厭人情,也討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