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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雁有些反應不過來:“能像什麼?”
“墓碑。”葉青清清淡淡的話語在晚風中響起,“矮的那一頭是碑面,高的這一頭是基座,整座醫院,就是一個倒塌的墓碑。”
四下一片寂靜,就連刮面而來的風都沒有帶來一絲的聲音,靜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然止息。
趙雁只覺得有一股冷氣順著自己的腳踝席捲而上,爬上自己的脊樑,蔓延上大腦,讓她頭皮陣陣發緊,額沁冷汗。她覺得喉嚨乾澀,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雖然力持鎮定,張開嘴的瞬間話語卻還是染上了幾分顫抖:“這、這大概是巧合?也不能代表什麼吧?”
林夕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凝重:“風水這種東西玄而又玄,但是這個地方會養出惡鬼,絕對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在裡面。我一直覺得奇怪,我為什麼看不見那厲鬼的實體,現在看來,不是我看不見,也不是這隻厲鬼沒有成型,而是整座醫院都在這隻厲鬼的籠罩之下。”
趙雁覺得膝蓋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她牙齒止不住的打顫,澀然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林夕面色沉重地彈出一縷魂火,那抹帶著深海寧靜之美的火焰輕飄飄地在空中遊蕩,在所有人的目睹下漸漸飄遠。
“呲——”地一聲輕響,趙雁不敢置信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只見遠處燈火闌珊的風景像是一卷燃燒的油畫一樣捲曲收縮了起來,無邊無際的黑暗洶湧而來,有什麼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像是輕言慢語般的呢喃,又像是萬鬼齊哭的哀嚎,整個世界都在緩緩脫下了美好的偽裝,露出了猙獰恐怖的模樣。
林夕的聲音落入趙雁的耳中,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們一直在它的肚子裡……啊……”
深藍色的火焰在剎那間蔓延成一片火海,不停地燃燒,洶湧的火焰自下而上,直衝天幕,仿佛要將整片天空都燃燒殆盡。在趙雁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那一直在欺騙所有人視覺的幕布被凶戾地撕下,那畫著燈火街景的背景是假的,那無星無月的深藍色天幕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被撕毀的虛假背後是泥沼一般深不見底的黑暗,無數張人臉推擠著、翻湧著、撕心裂肺地叫喊著,那是一片翻滾著泥水的汪洋。
“咯咯咯——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千上萬種聲音匯聚成在一起,仿佛最絕望最痛苦的哀鳴,那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呈現著眾生百態,有人竭嘶底里地狂笑,有人聲嘶力竭的哭喊,那極具洞穿力的聲音刺破人們的耳膜,幾乎瞬間就能勾起人心最惡毒的負面情緒,讓人沉淪絕望,或者在痛苦中死亡。
趙雁徹底癱坐在地上,驚恐萬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抑制住幾乎要衝破咽喉的吶喊。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注在幾人身上唯一的依仗,也就是說安清清亦或者林夕的身上,雖然希望極為渺茫,但是趙雁知道安清清是他們中唯一一個有實力和惡鬼抗衡的存在,她竭力地想要站起身靠近她。
“待著,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趙雁只聽見背對著他們的林夕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下一秒,她就看見那女子手腕翻轉,憑空握住了一把長刀。
林夕拔刀出鞘,鋒芒雪亮的唐橫刀如夜色中的一線驚芒,她刀刃直指地面,凝視著遮天蔽日的泥沼,擺出了備戰的姿態。
葉青雙手微微一扣,掌心立刻凝聚出淡青色的霧氣,下一秒,兩柄浮現著淡青色光芒的袖刀就出現在他的手掌上。
“你還有理智嗎?”林夕抬高了音量,對著污泥一樣的天空吶喊,“你是要戰?還是要談?”
那些嘈雜喧囂的哭喊和狂笑聲漸漸淡去,林夕只看見泥沼一陣翻湧,下一秒,天空就漸漸凸出了好幾個人形,仿佛被泥水塑成的人偶一樣,他們的五官漸漸清晰,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樣。但是這泥人神色僵木,一抬手,手上竟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武/器,直指林夕身旁的寧麗姝。
神情木然的寧麗姝看著這一幕,微微瞠大了一雙美目。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趙雁已經驚喊出聲了:“小軒——!”
趙雁顧不得恐懼,雙手一撐居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踉踉蹌蹌地撲到欄杆邊卻被林夕伸手攔下,只能朝著其中一個泥人伸出手,哀戚而又悲絕地喊道:“小軒!小軒——!我是姐姐啊!我是姐姐啊!小軒——!你看看姐姐啊!”
被趙雁喊著“小軒”的泥人是一個長相俊秀乖巧的青年,五官眉眼和趙雁有幾分相似,卻更加菱角分明,有種懾人的雍容之美。
但是這個泥人顯然已經失去了神智,他手裡拿著幾把鋒芒雪亮的手術刀,手指仿佛抽搐一般的顫抖著。
林夕驟然警惕,果不其然,下一秒,泥人們就如同離弦的箭一樣爆射而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哭醫院(12)
“不要啊——!”
趙雁看著林夕舉刀朝著自己久尋不得的弟弟砍了過去,一直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瞬間就忍不住哭喊出聲了:“不要啊!住手!快住手!”
林夕一邊護著這個不要命的傻女人,一邊橫刀一掃直接將一隻泥人砍成了兩半。她一隻手猛地將趙雁推開,趙雁就重心不穩地摔坐在了寧麗姝的身側。趙雁滿臉驚愕地抬起頭,只能看到林夕橫刀而立的纖瘦背影,她墨色的發被刀風席捲而起,在靜謐的夜色中像是一面旗。